殿下,您说现在的当务之急是做什么吗?”孙秀得意地问司马伦。
司马伦揉了揉眉心上的肉瘤:“皇后娘娘说了,彻查杀害废太子的凶手。水落石出后,将起千刀万剐。”
“怎么?这凶手不是一目了然吗?”
“可皇后娘娘说要幕后指使者。”
“凶手已死,还能怎么查?”
“也是的。但总要给皇后一个交代。”
“殿下,其实,当务之急,是去做该做的事了,另外的事都可能会影响该做的事。”
“什么事还比查凶手更重要?”
“当然有,废太子已去,太子之位就真正虚了,国不可一日无储君,小人以为第一要做的就是向皇后娘娘推荐适合的太子人选。”
“恩,你说的这个事情是很重要。大晋不能没有储君,可该向皇后娘娘推荐谁呢?”
“还有第二人吗?当然是皇子祖慰!废太子已逝,皇上已无其他皇子,更重要的是祖慰皇子乃娘娘亲出。小人以为,力荐祖慰皇子为太子,朝野上下,不会有反对的。这样一来,皇后娘娘就会更信任殿下,到时候,什么事都好办了。”
赵王微微点点头,若有所思。
高高的陵云台被风吹得轻轻摇摆,贾南风坐在上面边赏景边和绿珠聊天。其实她坐在这儿的真正目的是召见壮武郡公张华。
贾南风看柔弱似水的绿珠,心里生出一股怜意:“珠儿!”绿珠听话地偎依到她旁边。贾南风捋着绿珠的乌发,叹一声,“珠儿,和那石崇到底怎么样了,真的不想回金谷园了吗?”
“不想,娘娘!”
“也就是说,和石崇完了?”
“没完,娘娘!”
“娘娘不明白?”
“因为婢子恨他,恨他的狼心狗肺,要诅咒他不得好死。”
“天下有几个好男人呢?几个不是得陇望蜀,见异思迁的。”贾南风感叹。
“娘娘,”绿珠调皮地问,“英雄荆不开呢?”
“他还不是真正的英雄,天下人眼里没几个把他当男人看,甚至没几个把他当一个人看。所以呀,本宫说这个世界病了。”
“娘娘不是在努力医治这个世界吗?”
“可本宫实在觉得孤掌难鸣,力不从心!”
“不是还有壮武郡公在帮娘娘吗?他应该算一个真正的男人吧?”
贾南风轻轻一拍绿珠:“鬼丫头,考本宫呢!本宫以为,壮武郡公充其量只能算半个男人。”
“为何?”
“因为他没有如荆不开般的阳刚之气。”
“娘娘要求太高了吧,壮武郡公可是垂垂老矣!”
贾南风若有所思:“是啊,可这天下还长着呢!”
这时,张华爬上了陵云台,看张华一走一倾,贾南风说:“郡公老矣!”“扑哧”一声独自笑起来。
绿珠不解,看着贾南风。
贾南风说:“本宫突然想起男人一拱一拱的蠢相,虽然此想法对郡公很不尊敬。”
绿珠脸儿绯红。
张华伏在贾南风面前。
贾南风说:“郡公,免礼了。适才见郡公上台神气镇定,本宫也就为大晋社稷放心了。”
张华说:“承蒙娘娘看重,微臣本当为大晋死而后已。”
“郡公,别提什么死不死的。爱卿一去到轻松了,可这江山社稷本宫依赖谁去?”
“娘娘之言,张华愧不敢当。”
“此次召郡公来,是有一事。昨日,赵王上书立太子之事,力主祖慰,并言应尽快册封,以安天下之心。本宫想听听你的看法,真心的,还要理由。”
张华大惊:“娘娘,恕微臣直言,说此话者,别有用心,娘娘应十二万分小心。”
“赵王是忠臣。”
“是忠臣就不会有此言语,知人知面不知心。心怀鬼胎之人往往把鬼胎隐藏得很深!娘娘千万不要大意!”
“依郡公之意,是暂时不要立太子罗?”贾南风依然说太子事。
“微臣愚见,现在立太子千万不可随意。”
贾南风不高兴:“难道立祖慰就是随意了吗,那立谁就算不是随意了呢?郡公不是不明白,皇上就这么个皇子了。”
“娘娘,微臣不是反对立小皇子为太子,应该说,微臣也极力赞成立小皇子为皇太子,微臣只是以为现在时机还不成熟。娘娘请想,如果在废太子刚一遇害就迫不及待立小皇子为太子,那么天下之心定会将废太子之事与娘娘联系起来,那样就会对娘娘大不利了。所以微臣认为应先将太子之事查个水落石出,找到真正的幕后凶手,到那时,立太子也就水到渠成了。”
贾南风平静地说:“郡公啊,其实本宫早已想到这一点,也没有想立祖慰为太子的意思,因为祖慰是强是弱,本宫还不知道,本宫根本不想下一个皇上如当今陛下。本宫想生祖慰,不过是想向天下证明本宫也能生皇子。”
“谢娘娘!微臣还有一建议,尽快下诏复废太子太子位,以皇太子规格隆重安葬,以昭示娘娘之痛心。”
“恐怕都晚了。”贾南风有些忧戚。
突然,陵云台上刮起了一阵旋风,把欲言的张华吹得东倒西歪,站立不稳,身上掉下一个小小的卷轴,没有察觉。
“郡公大人,天气变了,下去吧,身体要紧。”
张华谢恩之后,踉跄退下。
贾南风努努嘴,绿珠上前,把随风滚动的卷轴捡起来递给贾南风。
贾南风开玩笑地说:“郡公也有大意的时候。”边说边打开卷轴。
卷轴上原来是一篇用蝇头小楷写的文章,字迹清秀娟丽。文章的标题是《女史箴》。
贾南风说:“珠儿,本宫眼睛不行了,你给读一读吧。”
绿珠接过卷轴,朗声诵读,如鸣佩环:
女史箴
茫茫造化,二仪既分。散气流形,既陶既甄。在帝庖羲,肇经天人。爰始夫妇,以及君臣。家道以正,王猷有伦。妇德尚柔,含章贞吉。婉嫕淑慎,正位居室。施衿结褵,虔恭中馈。肃慎尔仪,式瞻清懿。樊姬感庄,不食鲜禽。卫女矫桓,耳忘和音。志厉义高,而二主易心。玄熊攀槛,冯媛趋进。......故曰:翼翼矜衿,福所以兴。靖恭自思,荣鲜所期。女史司箴,敢告庶姬。
贾南风听完,灿烂一笑:“这个张华,故意的,借古喻今,是在提醒本宫,虎狼环视,谨慎自己的言行。郡公好心,但本宫不想回头。不过,听张大人之言,本宫也觉得赵王有些异常,看来有必要下诏命赵王回封国了。”
更大的一阵旋风刮起。
绿珠说:“娘娘,回宫吧,婢子害怕!”
赵王府大厅里,孙秀小心、小声地说:“殿下,是时候了!”
赵王认真地看着孙秀,把孙秀看得心虚:“什么是时候了?”
很快,孙秀就看懂了赵王的意思,故意装糊涂,所以,不慌不忙:“殿下,是小人改称殿下为陛下的时候了。”
“为什么?”赵王还是不动声色。
孙秀大胆地说:“废太子遇害,民怨沸腾,特别是洛阳,经过小人造势,大街小巷几乎都认为是当今皇后娘娘害死了废太子。理由很简单,想立亲出的小皇子为太子,以固其位。”
“就算你说得是对的,那又能怎样?”
“殿下,如果是这样,形势就大变了。殿下起事,应天顺民,登高一呼,取而代之则易如囊中探物了。”
赵王拍了拍孙秀的肩膀:“如此甚好,下一步如何行事?”
“小人已布置妥当,殿下只要......”孙秀的声音越来越低。
这几天,贾南风眼皮跳得厉害,想控制也控制不住,便对绿珠提起这事,还说:“恐怕不是好兆头,还有心口也一阵紧一阵的,慌得难受,让本宫想起了郡公的文章。”
绿珠说:“娘娘日理万机,太累了,把事情交给张大人他们,休息几天,自然就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