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弟担心,如果那样做了的话,朝野上下定会耻笑,到那时,就无地置容了。”
“呸呸呸,这个世界,笑破不笑补,笑贫不笑娼,只要飞黄腾达,谁会笑你,谁敢笑你?阿兄比谁都明白,谁的屁股上不是一屁股屎,只要掩饰得好,可还是封侯的封侯,封王的封王,有人敢说吗?重要的是在朝堂上站对地方,站稳脚跟,做好了,就能翻手为云,覆手为雨。你说现在不表请离婚,皇后能放心你吗?怎么说你也是废太子的人啦!”
王衍心服口服,他在床上翻了个身,看王戎正在轻轻揉捏娇嫩的胡姬,笑着说:“阿兄,阿弟向您要学的东西多着呢!”
王戎斜眼,看笨手笨脚的王衍,得意地说:“你还要慢慢练啊!”
早晨的天,找不到一丝云儿,只有一种无法比拟的瓦蓝瓦蓝,让人联想到一个无助的女人赤脚踟躇在旷野里,孤独而清寒。地上结冰了,冰给大地套上了一顶突兀而坚硬的头盔,路上,行人稀少,偶有小大犬走过,却也不稳,翻在地上,打几个滚,挣扎一会爬起,跌跌撞撞,继续前行。
怎么会如此地清冷?贾南风心想,这样下去,又会有人冻死的。想到这,心情便不好,身上一缩一紧,自己也冷了。
“哇----”临园阁外的海东青突然叫出一声。贾南风觉得好奇怪的声音,想去看看。陈舞说:“小娘,海东青似乎病了。”
贾南风走出临园阁,见海东青被铜环扯着,爪子朝上,悬在半空。海东青看见贾南风,又叫出一声,两只宽大的翅膀拼命扑腾,但已没有了昔日雄风,双翅的毛不再光滑,乱蓬蓬地往下掉。
“怎么会这样?这样会吊死的。”贾南风心疼地说。
“它是站不稳了,几次把它放到铜棒上,几次它都掉下来了。”陈舞说。
“那也不能就这么悬着啊!多好的一只鹰啊!”贾南风充满了感叹,“本宫还想天暖了去放鹰呢!看来是不行了。”贾南风把脸垂下,感到一片巨大的阴影从地面上划过,猛抬起头,发现高空中一只雄鹰在盘旋,不肯离去。
贾南风悲哀地说:“把它放了吧!”
陈舞将海东青爪上的铜环打开,小心地将鹰捧起,走出几步,用力把海东青向天空中一送,海东青猛地向上冲,但没有飞出十丈远,就从空中直栽下来。
“啊!”贾南风惊讶地捂住了嘴巴。
陈舞飞快跑去,将摔在地上的鹰抱起,走回来说:“禀娘娘,海东青死了。”
“死了?”贾南风一愣,“真的死了吗?”
“真的,娘娘,它的脖子断了。”
“它是鹰啊,鸟中的英雄啊,怎么会就这么死呢?”贾南风没有看陈舞手中的海东青,而是抬眼看空灵的苍穹之中,盘旋的那只鹰渐渐远去,一直到看不见后才对陈舞说,“去葬了它吧,把它葬到华林园北面的荷花潭边。”
陈舞捧着海东青遵命而去。
“死了!其实总会死的,其实都会死的!”贾南风边说边回到临园阁内。
“娘娘,”董猛说,“壮武郡公张大人在外等候。”
贾南风没有停步,边走边说:“让他进来!”
贾南风在一个对门的椅子上坐下,望见门外有些蹒跚的张华,萌生一个念头:壮武郡公老矣,以后谁来为司马家打理天下,让本宫高枕无忧?
张华行了礼,说:“皇后娘娘,微臣有两件要事禀报。”
“什么要事,能让郡公如此匆匆?”
“娘娘,宫里有报,昨晚,谢才人饮药自尽了。”
“谢玖自尽?”贾南风感到有些突然,“为什么?”
“谢才人自尽前留下一份遗嘱。”张华把遗嘱呈上。
贾南风接过遗嘱,但她没看,说:“不管遗嘱上写了什么,谢才人终归是一个可怜可敬的女人,终归是吾皇的才人,终归为皇室留下了血脉。郡公啊,丧事要办得隆重写些,最好按淑媛的规格办。”
“娘娘,”张华小心地欲言又止。
“有什么事就说吧,吞吞吐吐可不是你郡公的风格。”贾南风说。
“娘娘,微臣想知道,谢淑媛的葬礼要不要让废太子进京?”
“不行!不仅不行,连知也不能让废太子知道。”
“是,微臣谨记。娘娘,还有一件事,尚书令王衍大人上表,奏请陛下和娘娘,批准废太子妃和废太子离婚。”
“为什么呀?废太子之事,本宫没有把他牵扯进去啊?”
“王大人说,他要紧跟娘娘,为娘娘驱驰。不愿因为他女儿的事让娘娘心存芥蒂。”
贾南风听得有些高兴,但还是似笑非笑:“其心可嘉,其事可耻。不过父母为孩子着想,到是应该成全的。”
“微臣明白。”
张华恂恂退下。贾南风随手拿起了谢玖的遗嘱,打开,上面写着一个血字“恨”。
贾南风毫无表情地将纸片丢进火盆,毫无表情地看纸片化为灰烬飘起来,飘起来。
阁里阁外,死一般寂静。
贾南风舒展了一下身子:“小猛子,快来给本宫捶捶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