绿珠说:“娘娘,还去游园林吗?”
贾南风若无其事:“游,怎么不游,如此美景,一生也不多见。”说完,簇拥而去。
赵王司马伦王府大厅,灯光暗淡,赵王来回踱着细碎小步,没有声息,气氛就有些紧张。孙秀立在靠西北角落,一会儿偷瞥一下踱步的赵王,一会儿又望着大厅门外的黑暗。突然,赵王停住了脚步,揉了揉眉心上的肉瘤,长叹一声:“难啊!”
孙秀见赵王开了口,舒一口气,移到赵王身边说:“殿下,到底是为了什么?”
赵王坐到大椅上,用手示意孙秀在他旁边坐下。孙秀不敢,依然在旁边立着。
“孙秀啊,天塌下来了,昨晚正旦大典上,太子殿下的颂辞竟然是‘君当自了之’。”
“啊!”孙秀叫出声来,“那殿下是如何应对的?”
“还能怎么应对,不做声呗!”
“殿下高见,静观其变,真是上上策!但殿下是否记得,此前太子曾救助于殿下?”
“如何不记得,本王担心引火烧身,所以难嘛!孙秀,养了你可不能白养啊?”
孙秀一笑,昏暗中闪着白森森的牙:“殿下,太子正旦大典上公开要求皇上退位,估计是因为想到,有殿下和太子太傅的支持,也许还以为张华也不会反对。太子太年轻了,这么草率地一做,殿下是想支持也不敢支持了啊!”
“这孩子也真是的,要做也该和阿祖公商量一下啊,现在到好,连阿祖公也措手不及了,如何帮他?”
“殿下,现在太子如何?”
“皇后要张华捉拿太子,太子知晓,感觉事态严重,藏匿起来,玩失踪了。”
“躲了一时也难躲一世,越躲事情会越糟,殿下知道太子下落吗?”
“本王如何知道,再说就算本王知道,难道还把他抓起来去邀功请赏不成?”
“殿下,小人以为关键时候切忌左右摇摆,要看准风向,站稳脚跟。”
“你的意思是?”
“太子不可能一直躲下去,可能的话,是应该捉住太子献给皇后。”
小黄门孙虑被赵王司马伦派人请到赵王府中。孙虑来到赵王府,赵王并没有接见他,而是被人带到一个暗小的偏房,偏房中间坐着孙秀。孙虑孙秀见过面,但他们并不算认识。
孙虑走进小偏房,眼睛过了一会才适应,首先看见中间坐着孙秀,两眼发出贼亮的光,使人胆寒,小心地不再往前,更小心地不说一句话。
孙秀收住严寒的目光,从座上站起,嘴一抿,笑吟吟来到孙虑身边:“孙公公,没想到在赵王殿下府上,还能有幸结交同姓的皇宫中人。鄙人孙秀,在赵王殿下府上当差。”
孙虑听孙秀如此一说,放下心来,但还是很谨慎:“孙大人,不知赵王殿下所为何事?”
“其实也没什么大不了的事,殿下有请公公,就是因为公公乃太子手下红人,今太子有事,赵王殿下深表关切,特别担心太子殿下安危,想通过公公打探一下太子殿下在皇宫如何?”
孙虑一听,完全放下心来,便故作神秘,小声地说:“孙大人也许还不知道吧,太子殿下正旦大典后,就不知所踪了,郡公大人率禁军们满洛阳在找。”
“太子殿下也真是的,敢做敢当,有什么好躲的?”
“孙大人,敢做了,敢当得了吗?这可是谋逆篡位啊!”
“其实太子也太糊涂了,这天下迟早不就是他的吗?”
“当时太子喝了许多酒的。”
“好好好,孙大人,不说了,今日赵王殿下因有要事在身,不能亲自款待公公,特命小人代为,走走走,到大厅里喝两杯去。”
孙虑有点畏缩,却被孙秀挽住手臂,向大厅走去。
赵王大厅里,孙虑受到了盛情招待,山珍海味堆了一桌。孙秀和孙虑喝得酒酣耳热,两人都飘飘然。
孙虑说:“孙大人,不行了,小人确实不能再喝了,再喝就趴下出丑了。”
“谁说的,公公,酒逢知己千杯少,今天非喝个酩酊大醉不可。能和皇宫里的小黄门一醉方休,是我孙某今生的荣幸啊!”
“孙大人就别寒碜小人了,知道别人是怎么骂我们的吗?一群不男不女的东西,我也听惯了,无所谓了。”
“谁说的?看公公气色,孙某敢打个明赌,公公虽然净了身,却没断根。”
孙虑吓得眼一翻:“孙大人,到外面可不能乱说,传出去,掉脑袋的。”
“当然不会,谁不知黄门命苦啊!我只要公公给我实话,我说的是真的吗?”
孙虑一把抓住孙秀的手,眼眶里有泪:“不瞒孙大人,小人确实还留有一股男人雄风啊,可又能怎么样呢,还不是无用武之地!”
孙秀转了几下眼珠,同情地说:“真难为孙公公了,皇宫里,视姹紫嫣红如同草芥,实比一个真黄门还苦啊!来,喝酒吧,一喝就什么都忘了。”
孙虑听了孙秀的话,心里暖烘烘的,眼泪夺眶而出。孙秀看在眼里,又说:“如果公公愿意的话,孙某愿亲自操办,为公公在宫外置一处地产,蓄几房小妾,也好打发寂寞。”
“有大人此言,小的满饮此杯。”孙虑说完,一饮而尽。
孙秀看着孙虑,咳一声,叹一口气:“唉!”
孙虑疑惑地问:“孙大人,为何叹息?”
“公公,赵王乃国之栋梁,太子之事,他老人家辗转反侧,夜不能寐,想救太子,又不知太子在何处,有力无处使啊!”
“什么,赵王殿下要救太子殿下?”孙虑问。
“怎么,孙公公都忘记太子殿下在赵王府上饮酒时说的话了吗?”
“记得记得,当然记得,不知赵王殿下有没有把握?”
孙秀站起来,把手一挥:“这天下姓什么?司马。赵王殿下什么人,宣皇帝之子,赵王殿下不能救,谁还能救?”
孙虑听了,把头移向孙秀:“孙大人,其实小人知道太子殿下现在何处。”
“嘘!”孙秀做了一个不说的动作,然后向周围看了看,再将脑袋靠近孙虑,“公公,但说无妨。”孙虑小声地在孙秀耳边嘀咕了一会,孙秀听完,说,“事关重大,我要赶快禀告赵王殿下。”
雪在白天化了许多,雪泥涂脏了整个洛阳城。傍晚,夕阳西下之后,气温骤降,雪泥又开始慢慢结冰,行人走在上面,一陷一陷地很费力。一队全副武装的禁军匆匆走在大街上,一个兵士说:“每一脚都好象踩在牛屎上面。”引得其他兵士笑起来,被一位禁军军官大声喝住。
太阳虽然落山,天却没有全黑,街上的行人一点也不见少。一大队禁军走在街上,提不起人们的注意。太平盛世,又不犯国法,谁在意走过一队禁军呢,更何况街上还溜达着许多达官贵人,这些管理着天下的人们在服了寒食散后,都到外面发散来了。
禁军行到玄清酒肆旁边后停下来。禁军军官将禁军分成两队,绕过玄清酒肆,向酒肆旁的大市场包抄过去。
大市场收市了,仄仄的街面也显得肮脏而空旷。两队禁军包抄合围,围住的是一家猪肉铺,猪肉铺已关门,透过门缝,里面有点点灯火。禁军军官把手一挥,一个兵士上前敲门,门里没有反应,兵士用了更大的力,才听里面的人说:“谁呀?都这么晚了,有事不可以明天再来吗?”
兵士说:“老板,买肉的,有急用!”
门“吱呀”一声打开,探出一个放亮的秃头,秃头下的围脖遮住了半边脸,这很正常,因为天气太冷。没等秃头看出什么,禁军一涌而进,将他绊倒在旁边。秃头爬起来,吓得要奔出去,又被门外的禁军堵回屋内。
猪肉铺老板马一刀十分惊恐,不知发生了什么事情,哆哆嗦嗦着好黑白鞋,衣服也没穿周正,立在旁边,对禁军们笑,但笑得比哭还难看。
禁军军官大声说:“点火把。”
五支火把滋滋烧起来,屋内通红一片。军官接过一支火把,在肉铺老板马一刀目前一晃说:“杀猪的,听说你这里窝藏了一个年轻人,可否属实?”
马一刀一听,哆嗦就不那么厉害了,继续笑着:“回军爷,小人在此经营多年,从没收留过一个陌生人。”
“放屁!”军官脸一沉,刷地拔出短剑。
马一刀跪在地上:“军爷息怒,这铺子也就巴掌大一块地方,随便搜。如有不实,再杀也不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