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医生说这些话,陈肆满脑子都是那次闯进她的公寓,狼金满地的碎瓷片、班班刺眼的血迹。
心道,我还用你说。
要是能说服她,还能偷带她来?
宋昭走的很快,过年空旷的大楼里,急促而清脆的高跟鞋声音十分清晰,直到消失在电梯口。
陈肆没回医生消息,一口气不敢停,乘坐另一辆电梯,下地下车库。
直到在黑色路虎车前,隔着挡风玻璃,看见坐在副驾驶的女人,陈肆才猛地松口气,旋即又自嘲扯唇。
她可是宋昭,根本不会做那些幼稚的行为。
就算气狠了,也只会揍他一顿撒气。
陈肆拉开车门,长腿一迈,坐上驾驶室。
他扭头,目光落在女人神色冷凝的脸庞上,动了动唇,试图解释。
宋昭目不斜视,冷冷地道:“开车。”
陈肆定定看了她一眼,收回目光,发动车子。
这个时候,马路上没有任何车辆,一路畅通无阻,原本要半个小时的路程,十几分钟就开到家。
但在彻骨寒气中,陈肆依旧觉得漫长。
车停在台阶下,宋昭下车,头也不回的往屋里走。
陈肆急忙将车钥匙扔给过来泊车的保安,疾步追上女人的身影,一把抓住她的手。
“宋昭昭!你听我说!”
宋昭蓦地停下脚步,转身,狠狠一巴掌扇在他脸上,情绪突然毫无预兆地爆发出来:“你真以为你是救世主,觉得我像你捡的流浪猫一样需要等着你来救赎?”
小狗蹲在两人旁边,望着他们“喵”一声,还甩了甩尾巴。
不给陈肆开口的机会,宋昭又步步紧逼:“还是你真的觉得我有病?”
或许她真的有病,但她不需要任何人来救赎,更不会再给任何人背叛她的机会。
二十几年都这样过来了,有什么意思,妈妈已经去世,但她依旧被禁锢着灵魂。
只有彻底打破它,她才能永远自由,能救她的,永远只有她自己!
陈肆脸被打得一偏,漆黑的目光却一头饿狼紧紧盯着她,透过她色厉内茬的面容,看见她浑身都在轻微地发颤。
仿佛最后一道防线即将被冲破。
陈肆用舌尖抵了抵腮,一步一步靠近宋昭,低沉的嗓音被压抑得有些泛哑:“宋昭昭,我什么都听你的了,你让我学管理,我报了管理专业,你让我进宋氏,我也进了宋氏。”
他顿了顿,喉咙艰涩发紧:“所以,你能不能也听我一次?”
宋昭哪里能听得进去,冷厉地提高声音:“我将你带回宋家,你本就应该听我的!”
从将陈肆带回宋家的那一刻起,她就已经做好决定,自私到底。
陈肆气得咬牙怒吼:“宋昭昭!你——你能不能讲点道理!”
“你真以为我跑不了?”
以他的本事,从此蒸发让人找不到踪影,并不是一件难事儿。
是他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贪婪于女人表面狠厉实则柔软的关切,甘愿留在宋家,给她当牛做马。
是他犯贱,现在布置当牛做吗,还是给她陪睡发泄的小三。
要是他死去的爹妈,知道他活成这样,指定被气活过来拉他一起下去。
“你跑啊,除非你腿不想要了!”宋昭冷笑一声,转身,径直往楼上去。
陈肆扯唇,嘲讽地朝她喊:“我要是断了腿,还怎么进宋氏,你的目的还怎么达成?”
宋昭眼尾往后一扫:“坐着轮椅也得给我去。”
眼看话题越偏越远,陈肆跟着他身后,看着她矜贵、高傲的背影,又气又无可奈何。
这一刻,他挺恨的,恨她自暴自弃,恨她心里一丝一毫都没有过他。
宋昭握住房间的门把手,余光瞥他一眼,冷静地道:“做好你自己该做的事情,不要多管闲事,我不希望再有下次。”
“宋昭昭!”
陈肆磨了磨后槽牙,深吸一口气,握住她准备开门的手,某种压抑过久的情绪终于控制不住,冲破了隐忍的囚笼,在她身后执拗地质问。
“在你放弃自己的时候,你有没有想过我?”
是的,放弃,从陈肆踏入那间公寓的那一刻,就瞬间明白,她在放弃自己。
更恍然大悟,她几乎是这样燃烧自己的生命,来撑起整个宋氏集团。
任由这样下去,不知道她还能撑多久,或者说,她根本没打算撑太久。
宋昭沉默了,握着门把手的手,仿佛也失去力气,松开。
陈肆从背后抱着她,低头将脑袋埋在她披在背上的长发里,丝丝缕缕地馨香缠绕着他不安的神经。
“你对你捡回来的小狗,就没有一丁点怜爱吗?”潮热的呼吸,与沉哑的嗓音一同浸入发丝,拍进宋朝的耳窝里。
“宋昭昭,我爱你,我不奢望你也很爱我。”
陈肆的声音低低的,几乎有些可怜,让宋昭想起,快高考那段时间。
他像头流浪狗一样,抱着同病相怜的流浪猫,偏执地守在她公寓楼下。
“我会做到九十九,你只需做剩下一分,行不行?”
宋昭抬手覆在他的手背上,一根一根掰开他的手指,平静地反问:“你要我怎么爱你?”
“陈肆,就这样不好吗?”
明明她能感受到其中的酸涩、疼痛,可就是无法在她心底勾起一丝波澜。
仿佛那些感觉,与她的心脏之间,相隔了很厚的阻碍。
陈肆回想起,当初他以为宋昭跟陆炡睡了,在酒店楼下强吻她。
她也这样反问过他,做姐弟不好吗?
就这样,不好吗?
不好!
他不要姐弟,更不甘心止步于现在这样!
陈肆又抱紧她,肌肉薄发的手臂,死死箍着,眼底的执拗波涛汹涌。
“宋昭昭,你是不是恨我,恨我跟我妈毁了你的家?”
他知道不是这样,可他需要帮宋昭找到一个理由,让他你直气壮的坚持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