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大人,这道授田法令是不是出的太早急切了点?”孙文龙委婉的问道。
“令以时宜,”陈修才说道,“你见过那些服徭役的役夫吗?”
孙文龙点点头。修筑边关哨卡城门,征调运输粮草,都是征发役夫。
他见的多了。那些自己带着粮食干着苦差事的劳苦农民,谁不是怨声载道。
“这些百姓虽然是我们从蒙古人手里解救出来,可以当做我们的私产部曲,但是我不想他们从蒙古人的奴隶,变成我们的奴隶。如果这样的话,我们与蒙古人无异。”
孙文龙沉默了,眼前的陈修才让他觉得好像很陌生。这种陌生不是生疏和道不同不相为谋的陌生。而是一种让人觉得超出他认知的差距。
“你如有空,明天我们与王掌柜一道去勘察田地,圈好官田,就分发下去。”陈修才正色道。
孙文龙点点头,朝陈修才作揖。
第二天天明,清空万里,风吹大地,带来泥土的芬芳。
陈修才带了阿常和王掌柜,身后跟着十名士兵。孙文龙带着五名亲卫,一行人打马朝北骑去。
说是勘察,无非就是跑马占地。
以长春城为中心,一圈跑下来,觉得差不多了,就竖根木头。拨些干草燃起火把,放火烧起来。
常年草木生长,积累了大量的干草树枝,碰到火源,瞬间开始燃烧。没有多久,大片大片的浓烟冒出,整个平原就像被烟雾遮盖一样。风趁火势,火趁风势,一下子开始蔓延到伊通河边。
生长在草丛里的飞禽走兽们四下奔逃,把火带到更远的地方。没有逃跑的,则被活活烧死。一时间动物烤焦的肉味四散开来。
滚滚浓烟直升云霄,遮天蔽日。热气炙烤的陈修才不敢靠近,慌忙调转马头往回去。
长春城的人们从来没有看过这么巨大的烟尘,仿佛世界末日一样。三十里外都能看到连接天空的烟柱。
每个人都被震撼了。
这场大火,足足烧了两天一夜。从吉林乌拉山上望去,沿着伊通河东岸,一片焦土,一眼望不到边。
平原上大量的树木烧成焦炭,成片成片弥漫着余火的烟雾。
“刀耕火种。”胡铁化喃喃的道。他小时候见过乡人开荒烧山的场景,但是那场景,和这个比起来,简直就是小儿科。
“是的,刀耕火种。”陈修才接话道。“这么大开荒,伤及鸟兽无数,亦是罪过。”
他心里生出一丝罪过之念。抬头看向天边。
“天地生万物供人取用,我们也是应天之道罢了。”王掌柜适时的一句话,扫除了大家心中的罪恶感。
是的。天地万物,就是供人取用的。既然为此地之主,取用也是理所当然。
“明日开始将这些流民全部编列民籍,开始授田耕种。”陈修才斩钉截铁的说。
大华庆隆二年六月廿四日,长春城正式有了在册之民。那一百多流民,正式编列成长春城历史上第一批人口。
东北巡边经略衙门设立了第一个机构:农屯所。阿常成为第一任所长。
“今年务必载种一季粮食。以供军资之用。”陈修才对他下了任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