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俊离开,不一会的时间,陈珂伟就带着她上了车,车上还没人,他带着她一路走到卧铺车厢,行李全部放在床铺的下面,对她说:“这里铺位帮你安排好了,不会有人进来,你一个人放心睡,明天下午3点14分我们会在府城转车,我会来叫你”
然后指着前面说,“洗漱的地方,打热水的地方都在前面”,有什么问题找列车员,他们都可以找到我”
陈珂伟交代完,又看了一眼苏猗猗,像是确认她没什么问题,看到苏猗猗点头,就离开了
苏猗猗坐在铺位观察,火车上的卧铺空间不大,中间有一个很小的小桌板,可以放一些东西,行李放在床底下不影响走路,一共上下四个铺位,原本可以睡四个人,听陈珂伟的意思现在就她一个人,这让她有些心虚,占用了公共资源,爷爷知道了,又该训她了,但想到不会和什么乱七八糟的人一起挤在一个空间,又有些安心,等的时间不久,陆陆续续的有些人上来,有返乡的学生,也有回家的游子,还有远行的旅客,步履匆匆,期待着列车带他们回家,或者远方,火车缓慢的开出车站,她在奔向未知的地方,奔向确定的人,其实她有一个月没见到哥哥了,这个时间相对之前来说很短,自从哥哥当兵,他或两年,或三年回来一次,想念是一种常态,见面是一种奢侈,想到只有很少的时间就可以见到,她有些兴奋,看着窗外的树木越来越快的后退,车轮有规律的在轨道上滚动,吟唱着一首远行,或低吟,或高歌
晚云渐收,夕阳斜挂,落日染红了两边的树木,偶有牛羊在田地里走来走去,举目遥看,几朵云彩飘来,红霞映入浅浅的池塘,随着水波起伏,倒映出一副绚丽的色彩,这么美丽的景色,让她想起了一首词,“晚云收,夕阳挂,一川枫叶,两岸芦花”,只是现在已经入冬,没有雪白的芦花,也没有火红的枫叶
入夜,车上空调很足,列车员送来了晚饭,笑着多看了她两眼,可能在猜测她是什么人,被特殊对待,苏猗猗笑了笑,没有说话,接过盒饭,菜色一般,但是填饱肚子还是可以的,苏猗猗吃了起来,有些菜她不喜欢,捡到一边,饭很多,她轻轻拨出一半,放在白色饭盒的盒背上,菜也拨出一半
陈珂伟进来看到的就是一半的饭菜放在旁边,他看着苏猗猗问:“吃饱了?”
苏猗猗点点头,“哦,这些干净的,我明天早上或者中午吃”说着盖上了饭盒
王珂伟有些惊讶,现在的小姑娘不吃都直接扔掉,吃剩饭的不多,苏猗猗似乎看出他的疑惑,“爷爷说不能浪费,浪费粮食可耻”,笑着解释道
陈珂伟什么都没说,只交代让她有事找他就离开了,苏猗猗安静的坐着看书,困了就睡一会,饿了吃点东西,很快就到达转车的地方,陈珂伟带着她穿过窄窄的员工通道,接受走过人员的注目,把她交给方达,方达带着她上了另一辆车,一样的卧铺,一样的四个铺位,还是一样的她一个人,只是这次她要在这辆车上呆43个小时
车子开往边疆,哪里是哥哥的家乡,他父亲驻扎的地方,也是他最不愿意触碰的地方,苏猗猗已经开始心疼了,她的哥哥不知道现在怎么样,该怎么面对,她忘不了他被噩梦折磨的哪些晚上,哪些抱着她说“他只有她了”的晚上,那个时候她只有5岁,她被藏起来的那天,那天晚上她再一次抱着她的小熊,抓着哥哥的衣角,睡到哥哥身边,那里是她觉得最安全的地方,以前哥哥都会笑着捏她的脸,轻轻拍着她的后背哄她入睡,可是那天哥哥没有,他满头的汗,衣服都湿了,嘴里呢喃着什么她不知道,惊醒的哥哥表情好可怕,她叫了好几声,都不理她,她有些害怕,拉着衣角哭了起来,哥哥听到她的哭声,慢慢回过神,抱着她,一直说着“他只有她了”,那个时候她不懂,后来懂了,爷爷奶奶是大家的爷爷奶奶
他现在是不是还会做恶梦,梦到哪些他不想触碰的过去,惊醒后会害怕嘛?火车好慢,距离好远,时间好像停止了,每看一次时间她都觉得煎熬,方达很尽责,每一餐都会送到她面前,陪着她吃饭,她告诉他饭只要一半就好,他就会吃掉她提前拨出来的另一半,他什么话都不说,吃完就走,会定时给她送来热水,送来拖鞋,他的任务是把她送到终点站,她从学校门口到终点站,三个人像接力赛一样,安全的把她送到指定的地方,她几乎什么都不用想
吃饭,睡觉,看书,看着窗外发呆,感受着冬季不同地方的风景,火车穿过草原,看到天似穹庐,笼盖四野的北国风貌,驰骋沙漠,体会大漠孤烟直,长河落日圆的壮阔,又或者是皑皑白雪的雪山,很美很美,苏猗猗小时候背诵过哪些美好的诗句,一下子全部涌现出来,这大概就是读书的意义吧,
在一声美妙的报站声中,目的地到了,方达提前过来帮她收拾行李,带她到门口,透过窗户,她一眼就能在人群中看到他,从小到大等待的身影开始重叠,小学门口的他,中学门口的他,大学操场上他,宿舍楼下的他,每次见她,他都只会喊一声,“猗猗”,没有更多的情绪了,
打开车门,方达先下车,向他敬礼,“连长,完成任务”
“谢谢!回头请你吃饭”
杨亦看着苏猗猗,看了很久很久,“丫头”,还是简单的一声,没有更多的情绪,接过方达手里的行李,这次他牵着她的手,一步步的往前走,不像以往,他在前,她在后,她踩着他的影子,阳光下的或灯光下的,看着杨亦牵着她的手,想着韩梅说过的话,她的心跳漏掉一拍,跳的很快
从见到她的那一刻,一直到部队的宿舍,他都没有放开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