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些东西在发酵,有些意外也在发生,就像嫌发酵得太慢了似的,而作为催化剂而存在。
因为这个不顺路的顺路小插曲,驱车抵达布达佩斯时,他们正好见证了这座城市遁入夜色前漫天的红霞,然后便是灯火尽数绽放的璀璨夜花。
吃过晚饭,游船看过夜景,总之是尽兴之后,两人才不慌不忙地往酒店赶。可没有检查邮箱的习惯害人,直到抵达酒店方才得知,因为前几天大雨,他们原预订的那间两个卧室的套房进水,没有办法入住,而酒店也因为圣诞假期客满,只能为他们提供一间单个卧室套房。
这确实是酒店的责任,但提前两天发的邮件提供了另一选项——如果他们强烈要求的话,酒店可以帮在别的酒店他们寻找同等标准的客房——皮球又被抛了回来。
大晚上的临时换酒店肯定不行,两人也不是什么斤较的人,寻思大不了就像在Thalia的公寓那般,一个睡卧室,一个睡客厅,也就将就应下了。可现实直接打脸想象,星级酒店过分追求高档装潢的后果便是客厅里的两座复古沙发还比不过她家沙发宽大,而且很硬。在上面睡觉,腰绝对得废,而且还不是睡一晚的事。
只能睡地上了,聂珩认命地准备去找工作人员要被子打地铺,却听Thalia道:“如果你愿意,并且睡相ok,可以一起睡床。”
这是个引人遐想的提议,但因为是Thalia提出来的,便不存在字面以外的释义。她那双无论夹杂了怎样的情绪,始终纯净的蜜眼,甚至会让人觉得带着欲望去揣测她,或者去揣测她的欲望都很禽兽。
于是聂珩只能禽兽地揣测自己,“你不怕我半夜在你毫无防备的时候对你不轨?”
Thalia看了看他,神色未变,“之前似乎没有提过,我是法学系的学生,平时往来的也大都是相关人士。如果,你对我做了什么不好的事,我保准能把你送进去。”
原来在这里藏了一手,只是,“可那时伤害已经造成了。法律和道德一样,约束得了人,审判得了人,唯独在绝对力量面前,保护不了谁。”
“你说的是一种极端的情况。刑法能对多数人形成约束,那么审判就能实现保护的意义。我想,此刻与我一本正经讨论这个话题的你应该是正常人吧?”
“所以,是因为你不是农夫,我也不是蛇?”
“还有就是,我相信让我多相信你一些的你。”
有些东西是相互的,但直到此刻从她眼里看到满满的信赖和安心,聂珩才第一次体会到。
他将右手放到发烫的心室上,绅士有礼,“我很荣幸,但我睡地板就可以了。”
因为珍贵,所以虔敬。
窗外大雪纷飞。
但在聂珩眼中,这确是一个暖冬,没有他亟待的让灵魂皲裂的凛冽寒意,反倒让他的心灵舒展到了一个从未有过地步。
事情总在与愿违地发展。不过这次他决定缴械,跟随自己的感情行事,其余的,从头来吧......反正聂家也不是什么舒适圈,他能在华世做到的事,在其他地方也一样能做到,而且不再会有人觉得他是一个靠家族,靠父亲的二世祖。只是长久以来,这种尊重似乎都敌不过被道德伦理命名为家族羁绊的东西!
可这所谓的羁绊到底是什么?是古籍中记载的五常之教——父义、母慈、兄友、弟恭、子孝?那么断得几乎不剩什么的他何必在做无谓的坚持?反正他本来也只是在依照所谓的道德伦理在坚持,即便有过幻想,也早在从昏迷中苏醒过来的三天里殆尽。
至于兄长,他欠他的太多,但也只能继续亏欠下去,因为他是无法作为他的替代或者意志的延续继续自己的人生的,他有自己想做的事,且对此抱有极强的使命感。
接下来的日子我将只为实现自己的愿景行事。
聂珩释然一笑,恰时手机抖了抖,打断了他的思绪,他看了下逐渐被积雪覆盖的前路,道:“在前面的休息站停一下,我内急。”
“又?”人有三急,Thalia本不想说什么的,可一个半小时以前,他也在手机抖过之后说了同样的话,谁内急是靠手机闹钟提醒的?“我不累。”
“我坚持。”
在知道自己脊椎受伤腰不好之后,聂珩就对行车时长十分敏感,他也不说是出于担心,而是用这种很难拒绝的方式表现。即便知道了内情也不好和他商量,毕竟不能不让他上厕所呀!可布达佩斯到布拉格足有5个半小时的车程,大雪天也不敢开得太快,照他这么搞,一整天都要浪费在路上了!
Thalia尝试和他商量,“半小时以后再去好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