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呀,她怎么会在乎那些闲言碎语呢?”她笑笑,有些勉强,也有些恍惚。
“还好吗?要不要再休息一会儿?”
“没关系,走吧!”Thalia率先站起来,急了些,身体不由自主地晃了下,幸好聂珩在后面扶了一把。她没有转头,只是强调,“我再也不要喝热葡萄酒了!”
可她的身体在抖,就像因某些东西的破碎而动摇。
聂珩却什么也没问,什么也没说,笑笑,与她一起走向下一个展厅。
他碎过,动摇过,逞强过,所以才清楚地知道,骄傲如她既然将一切都推到酒精上,那就是酒精的问题,酒醒过后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没有辜负聂珩的好意,次日清晨,Thalia便恢复了从容淡定的荣光,不像是伪装,也没有丝毫的勉强。
是因为整理好了心情吗?聂珩从不怀疑她的聪颖,只是越发地好奇,小小年纪的她是如何具备这些超越年龄的气度的?只是他们的话题鲜少涉及私事,而不主动提,便无法去问,这是不能轻易打破的平衡,亦是他们相处愉快的原因之一。
从因斯布鲁克一路东行,聊天如常进行,依旧是游览路线之类的话题。
“到维也纳后,咱们是先走艺术路线,还是历史人文路线?”
“艺术路线?白水公寓、美景宫或者中央公墓,反正去稍远的地方。宫殿、博物馆大都集中在老城区,在离开维也纳之前不想动车了!”
“累了?”
“与其说累,不如说我对机械类的东西存有一种敬而远之的心理。”
“可你的车开得很稳。”
“我拿驾照已经4年了嘛!一开始也颇具大决战色彩,开一个小时的车,不仅腰疼,胳膊疼,脑袋也疼。那个夏天可以说是我和我爸爸关系最糟糕的时候了,每次他陪我练车都会吵架!”
“4年了?”那时她才几岁啊?
“嗯,德国17岁就能拿一种特殊的驾照,就是在18岁以前,必须有成年人坐副驾驶才能出行。”
“噢,你是在德国长大的?”
“更复杂一些。大概在我4岁的那年,我妈妈的健康出现了很严重的问题,可爸爸放不下工作,只得安排我们母女到斯特拉斯堡投奔伯伯、伯母。”
难怪她的书架上会放着法语绘本。
“他们没有孩子,真心实意地把我当亲女儿来教养,托福,我妈妈才得以好好休养。这样的生活约莫持续了8年,爸爸终究还是辞去了国内的工作,带着我们母女搬往康斯坦茨,再后来因为一些变故,我又独自回国念了高中,再一次过上了寄人篱下的日子,大学才又出来的。”
“我可以问是什么变故吗?”
“那是一个很复杂的故事。简单点说,一切的一切都可以追溯到我爸爸出身的那个让人抑郁的家族,让人摆脱不得。”
这么一说,聂珩便懂了,甚至可以得出她母亲的健康问题源自心理的结论。林下清风,她势必出身于显赫家族,而越是显赫的家族,往往控制欲越强,束缚力也越强。
“那,令尊令堂现在也在德国?”
她摇头,“三年前便回国了,虽然我爸爸说是他的故土情节重,但我知道,他们不回去,我根本出不来。唯一值得庆幸的是,他当时只是因为对很多事情心灰意冷,才会想要远离源头让自己沉淀下来。”
一席话恰好说在聂珩的心坎上,他抿了抿干裂的唇,问道:“能沉淀下来吗?”
“其实我并不清楚那时候具体发生了什么,也不清楚我爸爸在苦恼什么,只是我想,大概是不能的。他没有再一次介入那些让他心灰意冷的事务,只是让那些不再困扰得了自己。但,退那一步不一定就能海阔天空,除非,他肯放过自己。”她的声音忽然低沉了下来,就像她父亲为此承受的苦楚,也让他感染了这份苦楚。
也或者是预感到了自己的未来,聂珩努了努嘴,却发现就连自嘲的笑都挤不出来,他又何尝不是不肯放过自己呢?可放过了自己要如何自处?他给不了自己交代,也找不出借口,或者更本质里就不想放过自己。
“不过,不肯放过自己的或许才是真正的他吧?”
聂珩顿了顿,看着她挂笑的侧颜,也笑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