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冷。
裴欢痛苦地抱紧自己,耳朵嗡鸣,却抵挡不住一声声带着哽咽的咒骂传进脑中:
“黑心腌臜婆,拿这些暖榻都不堪用的灰烟炭塞给咱们院儿,就不怕坏了江家名声吗!”
“这可怎么是好啊卞妈妈,五姑娘都烧了三日了,再这样下去姑娘她——”
裴欢猛然睁眼,紧接着头皮蹿起一层又一层凉意。
坐起身来,眼前环境不是大牢,不是行刑场,是一间冰冷昏暗的屋子。
冷到裴欢只片刻,便觉得身上冰凉。
“哎?哎!醒了!五姑娘醒了!”
裴欢转头,一个五旬婆婆瞧见她后连忙冲进来,一双布满老茧的手有力托起她的后背。
“贝丫头,快去叫姨娘!谢天谢地,五姑娘可算是醒了!”
五姑娘?裴欢有些呆滞的看着眼前这个婆婆。
她在叫自己五姑娘?可她的名字叫裴欢。
江家?
头崩裂一般的疼,没等裴欢反应过来,房门再次被打开,一个女人气喘吁吁跑进来,在看见裴欢后哭着扑过来紧紧抱住裴欢。
“我苦命的儿!你要是再不醒,阿娘该怎么办!”
一连串反应惊得裴欢忘了挣扎躲避,那妇人哭完以后拉着她左右看,摸了摸她额头,“万幸,寒热已经退了,还好那郎中的药管用。”
“美玉,现下你可还有不舒服的地方?”
美玉?五姑娘?裴欢牙关轻轻颤抖着。
自己不是已经被宋明承赐死、五马分尸了吗?为何自己完整如初?
为何这些人如此陌生?
一道白光闪过裴欢脑海,她挣扎着下榻,因为烧刚退的关系,裴欢浑身发软,下地那一刻狠狠摔了下去。
“五姑娘!”卞婆婆扶起裴欢,大幅度的动作让裴欢喘着气,可她还是没放弃看向桌前的铜镜,可就是这一看,愣了。
镜中脸,细眉微蹙,一双微上挑的狐眸带着朦胧水光;
小巧鼻,小巧唇,怎么看都是一副美人模样。
但又过于稚嫩,似七八岁,脸色苍白无血色,唇上也苍白一片,更是起皮开裂,憔悴到极致。
裴欢呆呆看着这张脸,她忽然间想起来,很早之前无意间看见院内的丫鬟们在瞧话本子。
里面的内容,是人换了副躯壳重新开始生活的故事。
荒谬,荒谬至极...
这种话本子里才会存在的虚构之像,竟出现在了自己身上!
可这算不算老天有眼,听见了她绝望之下的悲鸣?
一滴泪滴落在她手背处,轻轻溅起泪花,两滴,三滴...
“五姑娘?”
“美玉?”
裴欢终于控制不住哭出声来,多年筹谋无果的愤怒,被关进大牢的惊恐无助,行刑前知道真相后的绝望,连同心脏那一阵阵撕裂之疼,像洪水般急需开闸发泄。
裴欢越哭越大声,哭到声音嘶哑,惊动了院儿外的人,更激得卞妈妈和妇人抱着自己嚎啕大哭。
“没事儿了美玉,我们美玉以后有福气,爹爹不疼你还有阿娘疼!”
“日子苦些就苦些,咱们朝前看,日子会好的美玉。”
像沙漠的人望见大片绿洲般,裴欢贪婪汲取着这一份不属于她的温暖。
谢谢,谢谢...
她不知到底是该谢这个躯壳的主人还是该谢老天爷,可她无暇顾及,她只是心中道满了谢。
大病初愈又哭了一场,江美玉浑身酸软,迷迷糊糊睡了过去。
而迷糊间,听见了那卞妈妈和妇人的对话,自己的身份也从对话里知晓了个大概。
自己重生在了江家庶女身上,这孩子排行第五,亲娘张芬兰是江家在外面买来的通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