松自常青鹤自飞,诗情万丈画尤辉。天增岁月人增寿,叶太爷八十大寿终于到来。这是叶家的“大日子”,也是叶凛能记事以来发生在他家最重要的日子,因此他得格外庄重。叶凛跟他两个叔叔睡了一晚,天麻麻亮就起来了。因为他是叶家的“长子长孙”,这个身份是有特殊意义和作用的。他便学着以前三叔教他的一些大家礼教,起来就跑到叶太爷的房间“问安”。老爷子被整得哭笑不得,还是与他积极配合。折腾完后,后面二叔和三叔都起来了。
用过早膳,叶家就开始忙碌起来了,来了好多客人,都是他爷爷的旧相识,叶凛一个也不认识。叶凛的活就是烧水沏茶,然后送给客人。叶凛一壶一壶的烧水,走了一趟,又一趟,忙得不可开交。他也乐此不疲。每个客人都喜欢对他“盘问”一番,主要是一些白胡子老头,看着仙风道骨的,对着他问这问那,看似和蔼可亲,实则充满了傲然。可得知叶凛的年纪和修为时,这个都惊得有些坐不住了,惊惶不安的东张西望,额头冒出汗珠,最后畏畏葸葸地看着老朋友叶老爷子请求宽恕原谅。叶凛见得分明。倒有几位始终气息沉敛,和叶太爷交谈甚密,看叶凛时笑容和蔼,同光有几许赞赏。叶凛更愿意和他们亲近些,他们身上的气息就让人觉得很舒服。
那几位,是和叶太爷交情很好的。其中高瘦的叫何银坤,脚胖的那人叫白阎明,皮肤黝黑的是宋义山,他们几个都是一个宗门里长老级的人物,也是叶太爷的老友。他们对叶凛这个小孩十分中意,认为是不可多得的天才,希望以后能让他加入他们的宗门。他们和叶太爷商量着这些,一旁的叶凛是完全不知情的。
天近午时,该来的基本上都来了。叶三负责挂号记帐,客人们随多少份子都给记上,再要还礼,一份礼品和一个包封,乡俗如此。叶三他全权负责。原来都是按村上算客气的搞法,可叶双嫌还不够,就把包封打了更大一个。到时候,来过忙的乡亲们也要给打过另一个包封,这也是规矩。
好多的活都有人干了,三叔都安排过了,他只在记账,二叔,到处转转看看,格外热情地同乡邻们问候,过去监督下厨子的工作,又来帮帮忙,扶一扶桌子,正一正椅子,叶凛却没事干了。
他偶尔出来看看外面什么情况,但外面人太多,都是大人,要是是认识的,都要为了礼貌去攀谈几句,但一堆人,他属实是插不进去话,还不如不出去。他一头钻回自己的房间里,等二叔再叫他出来,才出去。
外面熙熙攘攘,叶凛的房间里面清清静静。叶凛坐也不好,站也不好。一会儿在床上躺着打个挺子又起来,无所适从的在房间里面踱来踱去。最后才终于想起来翻开剑谱研究研究。
然而,这时就传来一阵叩门声。叶凛心中不悦,起身去开门。
叶凛拉开门,脸上也没有什么好神情。但他目光一一扫过发现对面的竟然是个女娃,马上就紧张起来了。千不该万不该,那个女娃正抬起眼睛看向他,叶凛脸顿时就红了。他想移开目光,但这个念头消失在两道陌生的目光交汇的一刻。
叶凛心头重重一颤,就再也听不见它的声音。叶凛不敢呼吸,就仿佛有一只蝴蝶停在他面前,一点点的惊动就会让它飞走。是蝴蝶拥有的魔力,让时间都静止在这一刻,就在一刻流淌过了千万年的历史,让过往和未来都融入此刻,一眨眼便是永恒。他终于是晓得安的可怕,它就是邪恶妖神的把戏,让你深陷其中,有立刻消失不见,享受你的怅然失意,供给给它快乐。他是时刻保持清醒,才能摆脱它的掌控。叶凛终于算缓过来一口气,周围渐渐清晰起来,可他还是木在那里,心里渐平静。姑娘脸上现出蕴怒的神色,他心里立马慌乱越来,于是蝴蝶飞走了,永恒也破灭了。此时他才注意到姑娘身旁还有两个人,一个叶太爷,还有一个又没见过的老者。那个老者笑眯眯的打量他,叶凛尴尬得想找个地洞钻进去,他也不管其他的,给那老者行了个礼,又马上给那姑娘行了个礼。老者受了礼,姑娘神色怪异,迟疑地还了个礼。
叶凛心中暗自惊叹,这比村里头那些村姑漂亮太多了。他本来就爱不根女孩子打交道。但一遇到这位姑娘,心里头破天荒的产生了一些别样的感觉。
随后众人到他房间里面坐。叶凛不等叶太爷说,立马去端了三杯茶过来,第一杯敬给老者,第二杯给他爷爷,最后再给那个姑娘,然后恭恭敬敬地站在他爷爷旁边,叶太爷笑着拉他坐下,立马又坐下了。那个姑娘有打量他几眼,叶凛格外绷得紧,目不斜视,她才收回目光。
叶凛知道他们是有格外的事情来找他,这两人身份也绝对不一般。一番交谈也得知,老者叫苏执,也是何银坤同一个宗门的,他的身份比那三人还要高一级。叶凛更多留心的是那个姑娘,他很开心的终于知道了她的名字,苏宓,叶凛默默地把它记在了心里。她说话很少,语气有些清冷,但叶凛听得出她还是压制着一些的。冷若冰霜,叶凛心里做出个评价。叶凛还观察到,苏宓尽管对于苏执长辈称呼,但苏执跟她说话语气里有些客气,甚至还有一些恭敬的意思,她的身份更要特殊一些。
他不需要知道这么多。除开小村,除开潭州,这之外的世界都还是“外面”,外边的人,外边的山水,外边的世故,不寻常的事通通的一切。“外面”是新鲜的,热闹的,刺激的。任何人都会想去到这个“外面”,因为那里总会有他向往的东西,然后他会回来,或者留在一个适合他地方,再也不回来。叶凛也向往过“外面”,他现在无时无刻不接触着它,“外面”离他越来越近,他的心里却是抗拒。他晓得他的爷爷,二叔,三叔,他们所做的一切都想将他推出去,走向更广袤的天地,可是他还不想。他想他如果去到外面,一定是会要回来的。
这两个人只是来看看叶凛,过一会儿就出去了。然后叶太爷要他去席上。
外面这客人都已经坐好,摆了满满当当十八大桌,叶双大声招呼大家开席,然后就上菜了。在屋子内还摆了三桌。叶太爷的客人有两桌,叶双的客人在另一个厢房里有一桌。叶双陪着他的客人,叶三被外面的熟人拉着喝酒,叶凛跟他爷爷坐在一起。苏宓坐他们一桌,就是叶凛忍不住目光往她那边瞟。
桌上尽是珍馐美味,美酒佳肴,人人没有不是高高兴兴的。老爷子高兴了,叶三也就高兴了;客人们满意了,叶双脸上更有光了。叶凛也高兴,高兴之外心里隐隐还有几缕别样的情思。
饭后,人就陆陆续续离开了。人一走完,撤去桌椅,院子又恢复到原来的样子,空落落的,有的是前所为有过的冷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