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会他是真一点也不怕了。
这些人小的小,破落的破落,身形也不强壮,典型的乌合之众。
一个死人,他们争夺还犹犹豫豫,现在一个大活人站面前,能动嘴哔哔就算他们能耐了。
还没一个过路的大妈来得可怕,要是换个大妈来,早不定顺手把他身上这睡袍扒了卖钱去了。
再者,他听了这群人争吵老大一段时间,倒也听出了一些味来。
也不知道这群人将他认成了什么劳什子的法师,颇有些想动手却又莫名惴惴的感觉。
要不是这些人口中不停念叨什么番国番人,似乎降了他这法师的格调,这些人好似都不太敢冒犯。
“番人不就是外国人?妈的,外国人怎么能低人一等?本地帮会真没有礼貌。”
邵一清没好气的腹诽。
刚才一声怒喝,现场顿时静了。
几个泼皮和那伙乞丐流民都不再言语,甚至面面相觑。
反倒是坡上两个半大小子颇有初生牛犊不怕虎的气势:“番鬼,你在狗叫什么!”
尚未变声的声带,颇为尖细。
邵一清心头一个咯噔,暗道不好:“娘希匹的,忘了这里不说普通话了!艹!”
不过他心头烦躁却被激了出来,目露凶光,扭头对着那两个小鬼就是咧嘴一笑:“小……鬼,找……死!”
四个字虽短,但被邵一清用这方世界的语言说出来,颇有些初经人事的不适应,极为磕绊,且语调诡异阴沉,烈日当空下,温度似乎都凭白低了两度。
“你你你,你等着,我去叫我爹回来,把你这妖人,还有你们,全都抓了。”
终究是两个半大孩子,虽然有些胆气,但心性到底不足,被吓得一面放着狠话,一面循着小路往坝子上爬去了。
邵一清再转头,冲着剩下两拨人阴阴一笑。
这一笑,将他最后一点担忧也笑没了。
怕个卵,都是一个鼻子两个眼,脸上生疮就了不起么。
打赢了不用坐牢,打输了也不用住院,死了拉倒。
反正老子牙口还不错,只有一颗蛀牙,拉个把垫背不成问题。
人总是这样,当你毫无顾忌不再害怕对面露出獠牙,对面多半就该害怕你了。
几个泼皮,骂骂咧咧的退了开去,躲到远处一处阴凉下乌合而聚。
而那群乞丐流民,聚落所在就在不远处的一栋破庙,几分胡乱堆扎的窝棚分外显眼。
他们倒是不曾退走,可也不再纠缠,只是多数眼神,还舍不得离开邵一清身上。
三伙人当中,唯独这伙人给邵一清的危机感最重的。
这并非人数所带来的压力,而是从眼神中感受到的寒意。
那俩小孩开口就是要赔钱财,自不必多说,那伙地痞眼光也多是在他这身睡袍上流转。
对比他们身上所穿的破烂,昔日这几十块的便宜货,在他们眼里恐怕能值当不少。
唯独这群逃难一样的叫花子,眼神咄咄,盯着的是邵一清本身。
邵一清不愿再多想,抬眼打量这番天地。
前方路边有溪,也不知是否有鱼,早饭中饭都没吃,这会胃却不痛,是饿过头了。
远处似有河流,更远处青山似黛,线条起伏。
后方坡顶地势颇高,坝子上坐落绵延屋舍,他这个角度看不清全貌。
只瞅着建筑形制古朴,再结合这些人的穿着打扮,这里不似老家的工业社会。
镇子往后又是山头,满山红艳,他看不清,可颜色刺眼。
他虽然中人之姿,没什么急智,但此刻心情平复下来,也能思考推敲更多。
从这些人言语中得知,此地好像是叫红叶镇。
地处两山夹道,一个镇子能有这般规模,社会体制力量应是不小。
流落他乡啊!
入目苍山远,参差妖怪行,回望红枫半里天,难得见归人。
不怕,不过是再来一次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