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五章一任晚山相对愁

生活总是出其不意，就在陈露婷满怀对未来的憧憬之时，生活又给她带来了更多的波澜。一天清晨，她刚刚起床，就得到了一个不好的消息。昨天晚上，陈晚霞因为从楼梯上摔了下来，摔伤严重，被送到医院急救，目前尚未脱离危险。

听到这个消息，陈露婷顾不上吃早饭，简单洗漱之后，就和郑学君一起带着李健赶到了医院。胡楠成正在手术室外焦急地等待着。陈露婷对着胡楠成说：“干爹，怎么昨天晚上没有通知我？”

胡楠成无奈的说：“我要告诉你，你姆妈不让。”

陈露婷接着问道：“抢救了多久了？”

胡楠成回答说：“已经三个小时过去了。”

陈露婷非常的担心，可是又没有更好的办法，只有在外面等着。

大约又过了一个时辰，手术室的灯灭了，医生走了出来。陈露婷赶忙上前询问：“医生，我姆妈的情况怎么样？”

医生摇了摇头说：“颅脑损伤严重，已经内出血了，现在虽然做了手术，还要看后面的情况。”

陈露婷心中一酸，眼泪差点掉下来。郑学君见状，上前抱住她，安慰她说：“姆妈会好起来的，不要过分担心。”

陈露婷点了点头，说道：“但愿如此了。”

这时候，护士把陈晚霞推出了手术室，送进了病房。看着陈晚霞沉睡不醒的样子，陈露婷的心里很不好受。谁曾想，两天前自己还和姆妈一起在戏院里听戏，今天就会发生这么大的变故呢？陈露婷握住陈晚霞的手，满怀深情地对着她说：“姆妈，你一定要挺过来，我还等着和你一起去逛街呢。”

陈晚霞躺在病床上，一动也不动，似乎完全没有意识。

接下来的几天，陈露婷一直在病房里守着，不肯离开陈晚霞半步。谁劝说她都没有用，她说，自己要多陪伴姆妈几天，因为可能以后再也没有这样的机会了。

入院后的第三天早上，陈露婷正低头在床边趴着，突然被陈晚霞惊醒了。一直没有睁开眼的她，居然睁开了双眼。当她看到陈露婷衣不解带地守着自己时，她伸出右手，抚摸了陈露婷一下。陈露婷立刻醒了过来，看到陈晚霞对着自己在微笑，她惊喜地说：“姆妈，你醒了？”

陈晚霞知道自己将不久于人世，微笑着对陈露婷说：“露婷，以后你要好好的，和学君一起幸福地生活下去。”

陈露婷听到陈晚霞这么说，知道不好，哽咽着说：“姆妈，我不要你离开我。”

陈晚霞笑着说：“傻孩子，谁还能不死呢？姆妈会在天上看着你，保佑你的。”

陈露婷的眼泪不断地流下来，她喃喃地一直说：“我不要，我不要。”

很快，陈晚霞闭上了双眼，永远地离开了这个人世。对于她自己来说，这是非常圆满的一生，她将自己的养女含辛茹苦的抚养大，看着她结了婚，有了结果；她在暮年遇到了自己的真爱，过了一段幸福的生活。这不正是女人的向往吗？

在众人的劝说下，陈露婷总算不再哭泣，开始操办起陈晚霞的丧事来。陈府上完全是一派萧飒的场景，到处都是刺眼的白色。白色的灯笼在风中摇晃着，穿着孝服的人们进进出出，门口还有乐队在吹吹打打。前来吊唁的人有很多，大多是陈晚霞的生前好友。他们在灵前上完香，对着陈晚霞的遗像鞠躬致敬，在心里感叹着她的一生。

特别是陈晚霞的几个好姐妹，刘金花、邓家芳、林雪蓉、李子期、孙世珠和梁艳琴，当她们得知陈晚霞突然离去之时，心中的悲伤和痛苦都溢于言表，纷纷落下泪来。而那些平时与陈晚霞交好的富商，像黄彪、甄月晴和楼建同，他们也都是心如刀割，肝肠寸断，在陈晚霞的灵前黯然销魂。

当然，在整个丧事期间，最悲痛的还是陈露婷。她实在没有想到，自己的姆妈会这么早离开人世，离开自己。回想起母女俩亲密的过往，回想起姆妈对自己的关照，回想起这些年来的点点滴滴，她忍不住落泪，用自己的泪水来祭奠陈晚霞，想送她最后一程。

看到陈露婷如此的伤心，郑学君不知道该怎么安慰她才好。他尝试着抚慰陈露婷，温柔地对她说：“露婷，姆妈去了另外一个世界，我们应该为她祈福，希望下辈子你们还能有缘做母女。”

陈露婷点头说道：“我知道，可是我就是放不下。从她收养我开始，她就是一个称职的母亲。无论是在物质生活上，还是在精神生活上，她都是我的支柱。现在没有了她的支持，我应该怎么活下去呢？”

郑学君继续说：“你只有拿出勇气来面对生活，姆妈才会含笑于九泉之下。我想，她最想看到的，不是你痛哭流涕，而是你从容应对。”

陈露婷抹了抹眼泪，说道：“好吧，我会努力勇敢起来的。”

在接下来的一段时间里，虽然陈露婷努力不去想陈晚霞，但是，陈晚霞的音容笑貌总是萦绕在她的心间，让她感觉到那么的亲切，又那么的遥远。她每天沉浸在失去母亲的痛苦当中，根本做不了什么事情。

命运总是爱跟人开玩笑，就在陈露婷悲痛欲绝的时候，又发生了一件令她意想不到的事。这天早上，她像往常一样起床准备用早餐，突然听到门外传来了汽车的鸣笛声。随后，李健就引领着田可人出现在她的面前。田可人一脸的悲伤，怀里抱着一个很小的婴儿。

陈露婷上前拥抱了她，低声询问她：“怎么了，可人？你怎么自己回上海了？”

田可人放声大哭，一边哭，一边哽咽着说：“世伟走了！”

陈露婷惊诧地说：“什么？他怎么走的？”

田可人接着哭诉道：“他是在视察前线时，被弹药击中要害，然后抢救不过来，就走了。”

陈露婷拍着田可人的肩膀说：“你不要过于悲伤，你要好好地活下去，才能让世伟放心。”

这句话是陈露婷这些天来经常会听到的内容，现在从她口里说出来，安慰另外一个人，真的是让人无奈啊。

这时候，陈露婷从田可人怀里接过孩子，逗弄着他说：“真是个可爱的孩子，长得多像刘师长啊。他叫什么名字啊？”

田可人这才露出了微笑，回答说：“他叫刘秉程。”她又想起了什么，从包里掏出一封信，递给陈露婷。陈露婷打开一看，是刘世伟写的。信上说：“露婷，我们是多年的好朋友了，我也不想绕弯子。现在我已经是半条命埋进黄土的人了，而我最放心不下的，还是可人和我的孩子。如果你能念在我们朋友一场的份上照看他们，我就万分感激了。向你的丈夫问好。”从信上的字迹可以看出，刘世伟在写这封信时，已经是强弩之末了，因为整个字体非常的潦草，写得歪歪扭扭的。

看完信，陈露婷不禁又流下了感伤的泪水。

正在此时，郑学君也来到了客厅。他看到田可人之后，似乎明白了发生了什么事。陈露婷把田可人母子安顿好，就和郑学君商量起未来的生活了。陈露婷直接说：“学君，刘师长和可人都是我的好朋友，现在可人带着孩子投奔我们而来，我不能拒绝她。就是不知道你是怎么想的？”

郑学君认真的说：“我知道刘师长和可人在你心目中的地位，你放心，我会好好对他们的，不会让你为难。”

陈露婷接着郑学君的手说：“学君，谢谢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