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也说是之前了，安古洛博士。”菲尼克斯说，“现在是时候开启下一阶段的实验。我们不能等一切都完美无缺了再进行下一阶段。如果科学是这样的，那现在大家还在为抗生素要不要投入使用而争吵呢。抗生素那么不完美，它有一堆子副作用，使人体内多个系统，消化系统，血液系统，肝肾功能以及免疫系统统统面临失衡的风险。要是等到它完美无缺了，安古洛博士，你可能在十岁前就死于一场流感了。你不会坐在这里，穿着神圣的白大褂说什么完美。”

空气里一阵静默。

安古洛博士不由地将视线从菲尼克斯的脸上移开了，但他没有放弃，转向陈俞，继续说：“我们必须谨慎，在狗的身上使用可能会引发意想不到的风险。如果给实验动物造成巨大的伤害，我们的实验就会被叫停，我们和公司都会受到调查。这样，我们十年来的投入会付诸东流。对于公司，这更是战略上的一个重大失误。”

众博士们纷纷点头。

“我完全赞同安古洛博士的看法。”唐娜莉博士突然说话了，“但是，我也赞同法恩博士的观点。”

陈俞注意到安古洛博士眼睛圆睁，黑色的脸颊上露出惊讶的神色。显然，唐娜莉并没有告诉他她为什么突然在一夜间晋升为科学官助理了。

“可是如果失败了，就没有回头路了。”安古洛博士忙说，“就我所知，有好几个实验室因为实验动物问题，或者因为轻率的将人体引入其中，即使通过了审批，也被紧急叫停了。参与其中的科研人员都受到调查。”

接着他又补充道：“我在大学时，就听说过一个在基因领域享有盛名的教授因为实验室里存在违背伦理的操作被捕，现在可能还在监狱里。后来我还听说他家里的地下室还有实验室，他原来还是个生物黑客……”

陈俞心里蓦地一阵咯噔，赶紧打断了安古洛，心平气和地说：“安古洛博士，你的担忧完全合理。相信在座的博士都有这样的担忧，我也有这样的担忧。但是，正如法恩博士说的，我们不能想着完美，也无法等到完美降临的一天。目前我们的项目……”

陈俞边说着边站了起来，提高了音量。“已经具备了足够的数据支持，而小鼠的状况也都很好，它们的壮年被有效的延长，各项生理指标都达到了健康水平。虽然必须每月注射药剂这方面确实存在极大的风险，但这不应该成为我们一直停滞不前的理由。有时候科学的发现，一个难题的突破往往是在他处。”

陈俞话音稍落，博士们便交头接耳起来，空气里响起时起彼伏的议论声。只有两个人没有说话，一个是菲尼克斯，他每次会议都是这样正襟危坐，只发表自己的意见，不参与讨论。当然，也没有博士会主动跟他讨论任何问题。

另一个人是安古洛博士，他黑色的脸上尽是茫然，仿佛他陷入了困惑之网，搞不明白市长的到来和实验室必须启动下一阶段的实验有什么联系。

“基于上述原因，我宣布启动下一阶段的实验。考虑到参与项目的狗狗年岁已高，身体各方面都处在较为脆弱的状态，我们必须尽快准备好相关材料和实验方案，送到伦理委员会审批。”

空气里的喁喁低语声渐渐平息了。

陈俞扫过博士们表情微妙的脸，接着说：“在实验审批下来之前，我们需要成立一个特别护理小组，专门负责照顾市长的狗狗，在实验前确保其生活环境的舒适与安全，以及在实验过程中随时应对可能出现的任何健康状况变化。我们面对的是一个生命，一个值得我们全力以赴去呵护的生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