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绫走后,一串响彻酒吧的笑声久久回荡,魅魅指着阎肆寒,上气不接下气道:“你可真能,将她气成这样,牛!这场景,我估计可以用来笑她一辈子。”
“姑娘,我的人,她闹着,气着,拆了阎殿十座,我都会陪着她,但有人笑她,讽她,欺她,我短命一条,不介意陪人送葬。”清秀的眉目间缓缓舒展开风淡云轻的笑容,只是这抹笑容却无端令人倍感阴风阵阵,寒毛直竖,仿佛下一秒,所视之人便会被拆肢断腿,送往阎罗十殿。
咽了咽嗓子口的干涩,魅魅看着突然变了脸色的人,心中啧啧称奇,面上倒是乖巧了几分,朝着正走向她准备安慰的K,抱胸撇了撇嘴,示意K不用担心。
偏了偏头,魅魅当即换上了一副严肃的表情:“走吧,带你去院子。”眼下正事要紧,她也并非没有分寸的人,只是方才,实属难得一见,她啊,不过是一时没忍住。
虽是随口的一间院子,又怎会当真只是一间院子。酒吧开业的前一年,木绫用积蓄买下了酒吧后面一套年久、却保存尚好的宅子。自然,她也没有蠢到直接用自己的名义去买下,而是将宅子所需要的资金,一部分在最初以股东之一的身份作为注册资金,划到了酒吧账下,另一部分则是一年后取现,直接交给了魅魅。而这幢宅子房本上的姓名则是K的一位远方表姨,无子无女,丈夫去世了多年,一直以来都将K视为养老送终的依靠。至于K,用他曾经说过的四字来一笔带过最为合适:孑然一身。
K的表姨是一位本分的老实人,不然也不会在丈夫去世多年之后依然守寡。虽是用她的名字买下了宅子,却也一直只把自己当做打扫宅子的看家人,每日除了一日三餐省吃俭用,就是将宅子整理的纤尘不染。
而之所以会买下这套宅子,也是木绫动了巧思的缘故,只有一墙之隔的酒吧与宅子,木绫私下通了扇暗门,而这道暗门则完美地设计在了酒吧老板休息室的书柜之后。
“请吧,漂亮人儿。”拉开书柜,从放置在书柜最角落的一本书内取出一个钥匙,魅魅打开了书柜后的一道铁门,“也不知道她是不是一早就预料到了今日之用,反正这几年,我们倒是一次都没有用上,只是偶尔有空过去看看老人家。”
余光落向阎肆寒身后的K,魅魅走过去挽上了K的肘腕,柔情似水地依偎着。两人跟上了已经跨出铁门的人。
拨开垂落的常青藤,踏上鹅卵石铺就的屋侧小径,一棵粗壮的蓝花楹树像一位英俊的将士矗立在小径与前庭相交的路口,花间清风微微拂过,在硕大而繁盛的紫花盖冠之下,夏之序曲悠扬而动听地缓缓奏鸣。
阎肆寒从未想象过此情此景,在此心此绪之下,一墙之隔,却仿似一个世界之下的两端。喧嚣过后的宁静,纷乱之后的平和,只有亲身经历了,才能感受其间曼妙。如若不说,谁会知道她藏了这么一处世外桃源。或许三缄其口,才是最真实、最本性的她。
“您好,这是刚沏的茶水。”揪着衣服下摆,K的表姨有些拘谨地杵在一旁,生怕难得来了一位客人,还被她招待不周。如此秀气的面容在表姨眼中活生生就是屏幕里出来的好人家少爷,瞅着都开心,“舒植刚刚跟我说过了,说您会在这里住上几日,您放心,有什么需要,或者不满意,到时候您就尽管跟我说。”
舒植,便是K,只是平日里习惯了被人叫做K,舒植这个名字,除了表姨,倒真是很少有人唤了。
“这是我表姨,平日里都是由她看顾着这间宅子,除了我们几个,没人知道,你就安心地在这里住上几日。”
“我会的。”握着茶杯,阎肆寒温温一笑,屋外的阳光顺着玻璃窗洒落片片明亮,照亮了这间前厅,也照进了他的心。
他,一定会等她。
阎宅,雕梁画栋,假山红梅,九曲横塘,世外桃源,亦不过如此。大红的灯笼沿廊一路高挂,在凌晨两点衬着不佳的月色,有些瘆人。
木绫目光冷厉地立在一颗大树的树梢,隐在夜色中,搭弓,拉弦,朝着阎宅的中央和四角,分别五个方向,接连射出了数十只支火箭。
一条条火龙在宅子里腾起一簇簇火焰,映着天色,分外璀璨明亮。
脚下一跺,木绫腾身而起,平稳地落在了阎宅的朱漆大门前,目色幽幽。
惊恐声,混乱声,声声入耳。可是,于她而言,合该悦耳的交响曲并未令她畅快些。一旦思及他体内的灵珠,她就不可遏制地想要屠尽眼前这座宅子里的所有人,泄愤。
不论他是自愿,还是被胁迫,本就寿数不长的身子眼下能活着的时日更是寥寥无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