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知府妻子姓魏,单名晗,出身乃是大家,其父曾任过刑部侍郎兼文渊阁大学士,她自幼在父母膝下教养,也很有见识本事。
孟家寿宴被她办的声势浩大又极有体面气度,来往的宾客只是稍往院落中瞧上一眼,就知所见无一不是珍品,即便是假山流水,也是出自名家手笔。
魏太太正与郑同知家的任太太说话,便见管事的引着位年纪极轻容色清丽打扮富贵的妇人进来,她目光刚落在对方衣裙和手腕之间,就听见下人通报的声音。
魏太太轻轻扬眉,这几日她也是见过那位新任通判的,也听自家老爷说起过来历,心下早就有了成算。
只见她笑着上前,“原来是俞通判家的太太,果真是从京城来的,通身的气派。快随我来,我同你说说咱们德安的人。”
祝春时垂眸行了半礼,“魏太太好。我初来乍到,年纪又轻,还要劳烦太太多多提点才是。”
魏太太亲亲热热的握着她手腕来到人群里,“宴席还有半日才开,咱们一道说说话,这里的太太奶奶们的夫婿都是同僚,不必担心什么。”
说罢,她招手让任太太过来,将二人一一介绍。
周围其余妇人太太们目光都往这边看来,有互相小声说着话的,也有心里羡慕嫉妒的,多是围绕着祝春时身上,但各人也都有眼见,知道中间这三人,不出意外便是德安府未来三年内宅交际圈的领头人,即便是觉得祝春时年轻稚嫩担不住事,也不敢真的宣之于口。
祝春时和同知家的任太太互相见过礼,她不着痕迹的看了两眼,魏任二人年纪相差不大,和柳青璐岳姨娘相仿,二人之间的关系也明显十分要好。她想了下查到的资料,孟知府掌管德安府五六年,那位郑同知也是前后脚的工夫来这上任,因此两边的家眷也走动颇多极为熟稔。
“怪不得我们老爷这两日回去说新来的通判年少有为,我还纳闷究竟是何等人才,今日见了祝太太就可以想见了。”任太太说笑道。
她话说得玲珑,字里行间也都是善意,祝春时自然也感受到了,遂也跟着说笑了两句。
魏太太见二人处得来,心下也微安,便悄悄给了任氏眼色,“今日是我们的主家,我得去招呼招呼新来的客人,任妹子你就帮我照顾下祝太太。”
“你且放心吧,我见了祝太太就心里高兴,便是你不说这话,我也责无旁贷的。”任氏抬手轻轻推了下魏太太,随即拉着祝春时往亭子里坐去。
“我瞧你年纪小,倒和我家小辈差不多,叫太太夫人的未免生疏了,不如叫你声妹妹?”任氏也不是个扭捏人,大大方方的开口道,若按她本来的主意来,唤声名字其实也合适,但她们二人身份相差不大,也不能真倚老卖老做长辈。
祝春时自无不可。
不多时,旁边又走来一老一少,年长的那个细眉长眼,脸上带着岁月的痕迹,嘴里还在说些什么,年少的那个一张圆脸,便是不说话也能看出来一团喜意。
“任太太好,祝太太好。”
任氏看见婆媳二人就笑,“怎么这时候才来,我还以为今儿见不着你了。”她说着又看向祝春时,“这是咱们本地的大商户胡家的太太,你叫她袁太太就是;这是胡家大奶奶,姓潘。”
袁太太细细打量了下祝春时,试探的问道:“听说通判大人姓俞,乃是从京城那边来的。”
祝春时微微颔首,“听袁太太的意思,可是认识外子吗?”
袁太太正欲说话,一眨眼瞥见泻露端着茶过来,搁在祝春时跟前,她忙欢喜道:“哎呀,可不是吗?这可真是天大的缘分,这位姑娘,你可还记得我?”
泻露先是一怔,看着走到面前的袁太太,朝她看了两眼,“原来是您。”随即她低头向祝春时解释,“姑娘,咱们当日从京城出发前往远安,有一日在驿站休息,突降骤雨,夜间的时候姑爷让一队游商进来歇了歇脚,便正是这位太太。”
祝春时经她一提醒,也想起来这件事,翌日一早对方还说要上门来拜见送了些许粽子,但她想着马上就要启程所以没见,那时正好是泻露出去待客的,怪不得对方认识。
那边袁太太已经和好奇不已的任氏解释完毕,“当日我们离开时特地问了驿站的人,说是位姓俞的大人带着家眷赴任,故而当日知道通判大人姓俞,我心里就想着怕是当初的大人,但祝太太刚到我也不好贸贸然打搅,况且我也不认得太太,可巧是今日遇上了。”
任太太听了也笑道:“这么说可真是缘分,当时谁知道还有这么一遭呢,天下之大,俞大人哪里都没去,偏偏来了咱们这里。”
“袁太太客气了,当日只是举手之劳,和外子无甚干系。”祝春时听到这里,不免有些失笑,当初借地的乃是驿站,又非他二人之地,何来什么缘分。
袁太太却道:“当日雨下得突然,我们带的货物又是些不能沾水的,驿站若非看在大人的面子上,恐怕决计不会让我们留宿,要是如此,我们老爷可得赔上一大笔银子。”
若是平常时候,他们出些重金留宿驿站倒也使得,来往客商没法子的时候都是这么做的,毕竟都是要吃饭的,上头的人也只要私底下别出格就好,但当日有俞逖他们在,驿站的人不敢明目张胆犯事,只好派人去告知,若是俞逖不允,他们也只能冒雨赶路了。
袁太太说完,又看向不声不响站在旁边的儿媳妇,忙把人叫来,“这是我儿媳,和太太年纪差不多,太太又初来乍到德安,要是哪天无聊了亦或者想去各处走走,尽管把她叫去作陪就是。”
潘妍暄朝着祝春时抿唇笑,杏眼里也带着点喜色,很是和善,令人见之便心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