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清听听着如醉如痴,手中摇晃着自己的酒杯,头随着手上的的动作也有节律的摇晃着。顾南月倒是对台上伶人唱的戏没有多大的兴趣,目光在伶人馆中不停地移动着。伶人馆中的人形形色色,有的单纯只是为了听歌赏曲的,附庸风雅,谈笑风生,有的则是为了寻乐来的,就像宋清听。
不过,顾南月只觉得有几道灼热的目光向自己刺过来。
顾南月黛眉不禁地皱起来,难道是自己的身份暴露了?回头看着正在欢乐头上的宋清听,思酌着,还没等自己和宋清听说,宋清听就将头凑到顾南月的面前,双眼纯真地看着顾南月,带了几分的醉意。说道,
“寻枝,只羡鸳鸯不羡仙,巫山巫雨,思之寤寐。你说他们那些话本里的爱情都是这般的引人吗?”
“真的可以思念爱人睡不着觉吗?”
“不要天上宫阙,楼台清影,只此一生与心上人相守。寻枝,我也好想体会一下这种感觉。”
少女开春,总是那么的意外。宋清听出生在一个和睦美满的家庭,宋御史和他的夫人两情相悦,从青梅竹马走到了二人相伴共白头,御史大人不曾纳妾,宋清听对自己的父母的爱情总是很向往,她也想要属于她自己的那份喜欢。这些顾南月也知晓,世间的情爱是很美好,她知道。但她却不会那样做。
这世间没有任何人能比得上她自己更爱自己,她从头到尾都只有自己一个人,她永远都是自己的底牌,同样她能拿出的底牌也只有自己。所以,她更爱自己。
“清听,你可以找一个爱你的人的,但——”顾南月停顿了一会儿说道,
“但,我希望你的首选永远都是自己。”
不要因为一个人委屈了自己,不要因为一个人伤害自己,不要因为一个人失去了自己的性命。
但,于她而言,不要以为一个人放弃了天上宫阙,放弃了仙姬的身份,才是她的选择。
“清听,我觉得有人看我们。”
宋清听的醉意正当上头,脸上的红晕若隐若现。顾南月回头看了一下宋清听面前的已经喝空了的酒壶,不由地皱起了自己的眉心,自己不过一时未看她,她就一眨眼喝了七八壶。
顾南月又将余光瞥向了底下的人们,方才看她们的人的视线已经消失不见了。兀然,自己又看见了一道的人影,那是柳璨。
顾南月心忖。
顾南月将醉倒的宋清听小心翼翼地扶到桌子上,自己则下去二楼,悄无声息地跟在柳璨的身后,她需要知道面前这个人模狗样的东西是不是顾尚德的一直以来接应的人。
正当顾南月聚精会神地跟着前面喝得东倒西歪的柳璨时,经过伶人馆的大门之时,自己猝然撞到了一个人的怀中。
清冽之气瞬间传进顾南月的鼻腔,顾南月一滞。反应过来之后,忙向后退了几步,但视线也不曾脱离前面的柳璨。急忙道歉了几声,不等被撞的那人回应,顾南月就小跑着跟上了即将要转入拐角的柳璨。
待顾南月走后,季未秋身后的春生对季未秋上报。
“那些人已经解决了。”
季未秋微微颔首。余光瞥了下在二楼醉倒在桌子上的宋清听,眉心瞬然皱在了一起,若不是今日自己留了一个心眼,留意着宋清听的举动,恐怕就要出了乱子。对春生说道,
“将小姐安然送回到御史府。”
“世子我们的人来报,是宋小姐和顾小姐一起来的,可如今怎么就宋小姐一人了?”
春生不解。
季未秋回味着方才那一股浓浓的栀子花香,芬芳馥郁,目光冷了冷,道,
“她,我来带回去。”
在春生抱着宋清听临走之际,季未秋斟酌半刻,轻轻说了一声。
“就说小姐是在宴庆楼喝醉的,今日之事不要告诉任何人。”
季未秋找了地方坐了下来,这地方他也是第一次来。没想到这人间极乐之地果真名不虚传,双眸带了些顽劣意味,手指漫不经心地敲打着桌角,他这次倒要看一下她能唱出什么好戏来。
唱戏唱到了伶人馆,还将宋清听也带来。
在花色缭乱的伶人馆中,季未秋的一身黑衣显得格格不入。不过,季未秋没有戴面具,有些人认出了他就是那个风流一世的季世子,有眼色的人给季未秋递酒,但不出意外的是都被季未秋的眼神吓跑了。
台上的伶人唱了一场又一场的戏,季未秋也不见顾南月从里面出来。
等的有些不耐烦了,正要站起来去里面一探究竟之时,从拐角处蓦然出现淡紫色的衣角,衣料纱织,里面的白皙肌肤若隐若现。季未秋愕然,抬眸看去,只见自己要等的那个人扶着一个全身深绿色的锦袍,脖子处挂了一个明晃晃的纯金饰品,甚至比自己额间的抹额上的金饰还要耀眼。
只见顾南月以紫纱蒙面,将银具摘去,眉毛也变淡了许多,似乎在这身装扮下,倒也显得妩媚了不少。
乌发全部披散在背后,肩上有着几缕的青丝堆叠。扶着柳璨的那双玉臂,腕上的那串铃铛,季未秋觉得很是碍眼。
这也是她的计划吗?
季未秋怔住了。
顾南月仿佛感觉到有一人现在正在看着自己,顺着感觉看了上去,二人双目相对。面色淡然,对于季未秋这种自小生长在上京城的这种人,没有对女子的束缚,他恐怕来此处不是一次两次的事了,这也不用惊讶。
或许是觉得季未秋认出了自己,顾南月加快了自己的脚步,头也低下去几分,扶着柳璨快速地走出了伶人馆,在季未秋的注视下上了柳璨的马车,趁着城门未落钥,出了上京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