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本就是鳏夫,孤零零一个人,没什么遗物,聚集地里被风沙破坏的瓜果蔬菜和水稻算一个。
颜意和老丁头相处时间不短,提出过去鞠个躬告个别,颜爷爷也跟着要去,他跟老丁头一起研究了很长时间种植。
颜意在金币兑换系统上找到工业防尘口罩、防风沙骑行护目镜、长筒雨靴,又把空间里两人末世前的户外冲锋衣拿出来,最后还不忘用旧布料把脖子裹紧。
风虽停沙未静,两人一步一个埋进软沙里的深脚印,每一步都需要用力。
底色赤橙,近看黄沙轻浮,能见度并不高,偶尔能听到附近邻居骂骂咧咧的声音。
“不知道的还以为搁沙漠里待了两天呢,咳,咳咳咳,到处都是沙子。”
“陈院长不是说让蒙着点口鼻嘛?你也找件旧衣服蒙着点。”
“零一,你确定你眼睛进沙子了?我找半天没找着呀?”
“确定。你再帮我吹吹。”
“别捣乱,帮你爸把沙子铲院子里去。”
“妹妹最喜欢玩沙子了……我想帮她收起来,这样她回来看到一定很开心。妈妈,妹妹什么时候回来呀。”
“……等你长大她就回来了。”
万家人万家事,每个人都不过这宏大世界里的一颗渺小尘埃。
可每一颗渺小尘埃,也能组成这样浩大的沙尘暴。
颜意和颜爷爷都还不熟悉口罩,呼吸有点艰难。
颜爷爷神色,一路走来都在哀叹:“老丁头没比我大几岁,干活比我还利索硬朗……”
“我说他这一生都孤零零的,他说不是,他有过父母兄弟,有过一位跟他心意相通的妻子。”
“弱水三千,只取一瓢饮,妻子病逝后,即使周围人都劝说再娶一妻生几个孩子,他还是没有再娶。”
“他和他妻子唯一的遗物——那只叫大黄的狗度过了最孤独最难熬的日子。”
“……谋生计,他总说,他这一辈子都在谋生计。”
最后他长叹一声:“人生无别离,谁知恩爱重。”
颜意静静听着,很快到了陈安桥家,他儿子正在帮老丁头整理遗容。
陈安桥说:“我想把他烧了,埋到菜地里。”
见多了离别和死亡,人们对此并不避讳,“鬼”这一个字的恐怖色彩在痛苦和思念之下逐渐弱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