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魁元这近两年,或者说这十多年来都在为今天做准备。只是,以前十几年他只是劳心劳力想力所能及的让陈国百姓过得好一点儿,并没有想要夺位。
可他十几年的所作所为都被很多有心人看在眼里记在心里,乃至于当他有了夺位的念头时,也就有了很多支持者。
没有那十几年的劳心劳力,再给他几年他只怕也很难成功。
可即便有很多支持者,即便精心准备了两年,想要成功也并不是那么容易的。
流血牺牲是无可避免的,官场,军中,宫内,这一天死了太多人!
皇子皇孙就死了十多人,军中将士死伤更是上万,整个陈国官场死了三成。
可他真的很开心,好似身上长了一块儿烂疮,他忍耐了许久许久,终于下定决心忍着疼痛,一刀挖掉了这块儿烂疮。
躯体的痛苦被内心的欢快和酣畅淋漓所淹没,自己的血也罢,旁人的血也罢,都无所谓了。
要不是有手下竭力阻拦,他会亲手割下那个只见过七次面的皇帝父亲的头,最后他被囚禁了。
可他一定会死,也一定要死,为他这些年来的昏庸偿命,尽管这远远不够。
陈魁元安慰了陈鸿飞几句,便邀请周子墨进入了屋内,此时的他正激动地诉说着自己如何苦心准备,如何毕其功于一役。
屋外,陈鸿飞静静听着屋内的谈话,只是头埋得更低,眼泪流淌的更加汹涌。
说罢,看着周子墨淡然的面庞,陈魁元问道:“先生,接下来我要怎么做?”
周子墨没有回答,而是问道:“你知道很多人为什么会成为恶魔吗?不只是帝王,平民百姓,将帅军卒,士人官宦……都一样,都有很多。”
陈子墨皱眉思索,说道:“魁元不懂,还请先生指点。”
周子墨道:“有人喜欢行善,有人喜欢作恶。但究其根源其实一样。但凡一个人做一件事能从中得到成就感,能感觉到开心快乐,那这个人就很有可能会迷恋上做这种事。行善是如此,行恶亦如此。”
陈魁元整个呆滞,好似被当头浇下一盆冰水,又好似心中电流乱窜。
他本以为周子墨是要说他的混账父亲,可竟然说的是他!
“先生,我……”
陈魁元面有惭色开口,但却没说出口。
周子墨笑道:“我就是随便说说,你觉得对你有用就留着,没用就扔掉。”
陈魁元起身弓腰道:“先生警示魁元铭记。”
周子墨摆摆手道:“不说这个了。至于你问我接下来的事,接下来怎么做还是你自己把控,我不会插手。”
陈魁元急道:“先生……”
周子墨抬手道:“术业有专攻,治国不是我的强项。况且,如果你只能依靠我,那这件事注定失败,我们也不用继续了。”
陈魁元急道:“先生莫非要走?”
周子墨摇摇头笑道:“那倒不会。如果有一天你让我觉得失望了,那我就会离开。”
陈魁元疑惑道:“那先生的意思是?”
周子墨道:“要想陈国变强,在这大世之中争得一席之地,创造出理想的国度;不是我一个,也不是你一个,也不是靠短时间就能完成的。”
周子墨目光深远道:“这需要很多仁人志士,也需要很长时间。而且,不一定能够成功,因为古往今来都没有成功。唉!明知不可为而为之,何必呢?”
陈魁元目光灼灼道:“虽千万人吾往矣,纵死不悔!魁元恳求先生不要离开,魁元发誓一定不会让先生失望。”
周子墨苦笑一下,摇摇头道:“都被你们拉出山了,暂时也不打算跑了。不用发誓,这些事情,你尽力而为吧。”
周子墨面容一正又道:“陈国政事军事我不会插手,不是我不帮你,而是这些的确不是我的强项。不到万不得已的地步,政事军事就不要再来问我了。以后你便是一国之主,这些事情你自己去操心。”
陈魁元道:“那先生你……”
周子墨道:“我需要钱,需要一批完全可靠可用之人;钱不嫌多人也不嫌多,你能给我多少我就能用多少。至于我用来做什么,你暂时不必多问,不到一定时候我也不会告诉你。”
“这……”陈魁元面露难色,他倒不是不信任周子墨,至少信任大半的。可问题是,钱。陈国如今百废待兴,有多少钱给他都不够用,周子墨这边又要钱,而且听口气就知道需要的还很多。
周子墨安静沉默。陈魁元咬牙道:“先生,陈国积贫太久,我只能尽力而为。”
周子墨微微一笑道:“我明白,怎么权衡怎么决定是你的事情。史前文明中滴水穿石的故事你应该也知道?”
陈魁元点点头,周子墨笑道:“这个故事其实蕴含了很多道理,放在如今的陈国也适用。史前文明中同样道理还有很多。比如那句‘量变引起质变’,比如那句‘不积跬步无以至千里’……慢慢来,这些事情只能慢慢来。”
陈魁元焦躁的心忽然就安宁下来,起身一拱手道:“谢先生教诲!”
陈魁元离开了,离开前又安慰了陈鸿飞几句,嘱咐两人保护好周子墨。他还有很多事情要忙,没有太多时间浪费在其他事情上。
周子墨目送陈魁元离开,拍了拍陈鸿飞的肩膀道:“你弟弟让你和康玲儿保护我,我还不知道你们两个人实力怎么样呢?这样,你们俩现在打一架让我看看。”
陈鸿飞给了周子墨一个白眼,肩膀一顶甩开了周子墨的手又坐了下来默不作声地拿出一个鸭腿啃了起来。
康玲儿道:“我叫康玲,不叫康玲儿。”
“两个木头!”
周子墨心中无语,嘴上道了一句:“无趣呐无趣!”转身准备进屋睡觉。
陈鸿飞却突然开口问道:“你是不是早知道小元他们今天会……这么做?”他停顿了一下,才说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