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这蠢货!我说过多少遍,不许滥杀旁人!若叫天界察觉,你我都自身难保,更别说复活你那个小情人!!”神迦罕见地咆哮起来。
“哪来的小情人,我没有!”
“你有!你就是狗改不了吃屎!若什么人都是你想杀便杀,那你没必要跟着我,也没必要再在无忧馆待下去!”
“什么狗改不了吃屎!你骂谁?!”
“就骂你!屎可以乱吃,人不能乱杀,这点道理还需我教你么!”
不得不说,神迦满口粗话高声骂街的模样像极了一个泼妇。傅秋玄被气得七窍生烟,脑子也嗡嗡一片——她至亲至爱的迦叔竟然骂她狗改不了吃屎!!!吃!屎!!!!!!!
“你这个人妖!!”
“那你呢?废物!!”
便听得咬牙之声大作,傅秋玄手中攻势一触即发,那厢,神迦亦双掌结印,毫不退让,两人四目相对,怒火喷涌。眼见周围飞沙走石,狂风怒号。
但就在这时,神迦突然舒了一口气,也不知想到什么,他收起掌印转过身向石桌前走去,拿起陆微尘留下的符咒,揉了揉,又搓了搓。窸窣之声入耳,傅秋玄眼睛登时一亮,却见神迦将纸球一抛,几乎是同时,狸猫的白色身影已如离弦之箭般追着纸球窜了出去,空气中甚至还残留着傅秋玄那一声激昂的:“喵呜!”
待傅秋玄穿过草丛,“哈哧哈哧”地将纸球叼回来时,神迦已坐在石案前,目光刻薄,她忽然觉得好像哪里不对……
因傅秋玄幼时被寄养在佛堂中,义父常一对她管教极度严苛,戒荤戒色戒杀生,还不许她乱花一分钱。是以,那些沿街售卖的小玩意儿一个也没能落到傅秋玄手里,唯一的玩物便是同门小和尚撕下经书搓成的纸团,他一边参禅一边扔,她一边哼哼一边捡。是以,哪里有纸球飞起,哪里就有傅秋玄飞起,几乎刻进了骨子里。
但这又何尝不是神迦所说的,狗改不了吃屎。
察觉到自己被无情羞辱之后,傅秋玄急火攻心,牙一龇,脚一蹬,猛地冲上前去狠狠一口啃在了神迦腿上。便听神迦痛呼一声,脖子上一紧,傅秋玄已被提溜起来。
“小废物,还急眼了。”神迦骂道。
“喵!!!”傅秋玄怒气更甚,下一刻化作人形,纸球骤然挥出,携着排山倒海之势攻向神迦。神迦闪身疾躲,一掌拍出,虽将傅秋玄的攻势化解不少,却仍旧未抵挡住纸球袭上前胸。便听一声惊响,神迦已被击得倒退几步,口中喷出血来。
“迦叔?!”傅秋玄眼见闯祸,急忙上前将神迦扶住,岂料他身体一软,竟直直跪倒在地。女子躯壳就在这时剥离成男儿原身,他鼻梁高挺,眉飞入鬓,一双星眼尽显疲倦,轮廓分明的面颊亦携带着几分苍白。傅秋玄心中大骇,不由又道:“迦叔,你怎么样!”
神迦却摆了摆手,半晌没有说出话来。傅秋玄见势不妙,伸手一探,这才发现神迦的五脏六腑几乎都被震伤,元神也碎了大半,一副身躯已然快要冰消瓦解!
怎会如此!傅秋玄方寸大乱,神迦的修为远远高于自己,且当年在九重天上也难逢敌手,仅凭她这纸球的威力是绝不可能将他伤成如此模样!可近日除却与荀定一战,并未有过仙将与他火拼,也未有过敌手前来找麻烦,迦叔究竟被谁所伤?
脑海中忽然浮现出那日她昏迷醒来时神迦所说的话:“你跟何修到底有什么仇怨,为何你险些被他手下杀了,他也能坐视不理?”
难道……
一颗心瞬间沉入深渊,傅秋玄急忙捏了个诀将神迦引入化境,随即召出十二骨虫灯。头顶月色皎洁,映照着那纸糊的虫灯一片通透,灯内千丝缠缚,结成一个圆滚滚的茧状物,幽幽泛着蓝光,正是传说中拥有扰乱轮回颠覆乾坤之能的蛊虫——虽名为“斋”,却从来不吃素。神迦将它封印在灯笼里,一为牵制束缚,二为洞察其变相,无忧馆一缕精魄交换一盅无忧酒的规矩也是为养它而立。
傅秋玄手中结印,虫灯立刻异光大作,源源真气已飞快送入神迦体内。
迷糊间仿佛有一股清泉在周身流走,扩散四肢百骸,随即注入胸口那元神碎裂的地方。也不知过去多久,神迦突然喘了几口粗气,额上细汗密布。混沌的脑海恢复几分清明,他双手结印,将那疗伤真气汇至丹田处。虫灯就在这时敛去光辉飘升在半空中,一缕流苏招摇不定,犹如檐下被风吹拂的寻常灯笼。
“迦叔,对不起。”傅秋玄有些自责。
“死不了。”神迦平淡道。他自然不会告诉傅秋玄,在奉明宫那夜,他救下她本可全身而退,谁料临到关头忽有一柄洁白的玉如意直袭而来,将他重伤,二人险些身殒。那柄玉如意,正是何修的太上忘情。
“我原本没打算杀陆微尘,只是见你格外紧张他,有意试探罢了。”傅秋玄嘟哝道,“你不会真看上他了吧?断袖是没有结果的。”
神迦面色瞬间阴沉下来,他忍了半晌,没忍住,咆哮道:“滚!马上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