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姑娘能把李玉兰捧到天上，也就能把她再打回原形，捧得有多高，摔得就有多惨。他已经失去了一个女儿，不能再失去李玉兰了。

一时间马车内的气氛有些沉闷，感受到丞相怀疑的目光，欣怡先开口道：“大人是关心小姐的学业吧，小姐最近在学琴方面忽然开了窍，大有长进呢。”

“是吗？本官忙于政务，对玉兰疏于管教，她母亲对她又过于溺爱，被惯坏的孩子，哪有成器的？她有进步，全是姑娘教导有方。”丞相由衷说道。

“不敢当，小姐本来就天资聪颖，只是从前贪玩耽误了。”

李玉兰这个集万千宠爱于一身，泡在蜜罐里的相府大小姐，怎么可能有上进心呢？又有谁愿意当拼命三娘，还不是逆境逼出来的？而她的逆境，全拜李玉兰母女所赐，既然绝地逢生活下来了，不绝地反击能行吗？

“何止是贪玩，玉兰那丫头被宠坏了，性格也是跋扈乖戾得很。平日里那丫头没少欺负你吧？”

“那倒没有，最近夫人对她的管教也是颇严格。”

“那就好，姑娘你是有所不知。被玉兰气走打走的师傅不下十个。其他师傅，就没有能撑过三个月的，你在她身边能待一年之久，算是第一人，也算奇迹了。”

欣怡听出了丞相这番话的弦外之音，表面上是在夸她，背后的意思却是她太过能忍，不知她卧薪尝胆的真正意图是什么。

“可能是我与小姐有缘吧，在小姐身边这一年多，小姐倒是没怎么为难我。”欣怡违心地说道：“况且夫人待我不薄，花重金将我从明月楼赎出来，还我自由身，把我带到相府，对外声称我是小姐的贴身侍女，实则体恤我如亲生女儿一般。”

“夫人性格温良敦厚，待人一向厚道，相府上下，没有一个不对夫人竖大拇指的。姑娘有一颗感恩之心，难得啊。”丞相言外之意，王夫人对李玉兰那些“短命”师傅也十分厚道。

“夫人待我恩重如山，就是小姐偶尔耍性子发脾气，我也要忍耐一二，知恩不报枉为人。”欣怡神情萧索，眼中写满凄苦和无奈。

欣怡天衣无缝的回答无可挑剔，丞相就是疑心再重，也放下了戒备。

“姑娘如此心性，甚好。”丞相道。

说话之间，马车已经到了丞相的书房。

下了马车，欣怡直觉得脊背发凉，这个男人，明明是她的亲生父亲，可是她对他没有一丝好感，只有恨，早晚有一天，她要为自己的母亲与这个亲生父亲算一笔账。

在欣怡的记忆中，在她的母亲面前，丞相从来没有过好脸色，可是到了王夫人这里就不一样了。

“温良敦厚”、“贤良淑德”这些词，用在欣怡母亲身上，是真正的当之无愧，可是贤良淑德如她母亲，丞相为什么就看不到呢？

现在想来，错就错在她母亲嘴不够甜，心不够狠，手段不够毒辣。怪就怪在她母亲从来不会示弱，不会装可怜。这样想来，她母亲输给小姨妈那朵白莲花，也是情理之中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