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在王小虎冥思苦想该如何应对的时候,路两头呼啦啦涌过来几十个兵丁,披甲持矛,将他围在方府门口。
王小虎惊讶望去,却见那个守城门的偏将和名叫杜子由的书生排众而出,并肩而立。
那个偏将看着王小虎,一脸冷笑,双手揣在怀里,站得歪歪斜斜,浑身懒散之气,手臂都不抬,只朝旁边一个兵卒扫了扫手指。
那兵卒会意,大喝道:“持矛!”
哗啦一声,四周的兵丁整齐划一,将矛平举齐胸,矛尖对准王小虎。星星点点寒光,刺入王小虎眼中,让他的心不禁一沉。
这偏将带人围住了王小虎,却竟然问都不打算问一下,直接就要将人格杀当场吗?
还是那个书生杜子由见状,慌忙对那偏将拱了拱手道:“皮将军,且让小生问他一问可好?”
那皮将军抬起似睡似醒的眼皮瞄了杜子由一眼,哼了一声不置可否。
杜子由皱眉看着王小虎,沉声问道:“这位小兄弟如何称呼?为何知道杜某名字?可曾与我有旧?”
王小虎正在思考如何圆过这一场,或者是直接回去重来一次。
眼角余光忽然瞄见那个精瘦的方府门房站姿不知什么时候变了。
之前是双手环胸倚在门框,姿态嚣张,现在却站了个丁字步,两只手也负在背后,身体笔直微微前倾。
只是站姿变了一下,便生出一种如枪如矛的挺拔锋锐之感。
戒备之意一览无疑。
守门的偏将和方府的门房……会有什么关系?
方家……王小虎皱起眉头,试图从回忆中挖出一些方家的消息。
二姐出嫁是六七年前的事,当时自己才八九岁,对于二姐夫的印象只有两个:
一是很有钱。特别有钱。超级有钱。第一次上门给他送了一对纯金打造的虎头镇纸,他昨天送去当铺,换了八百一十五两银子。
二是很高很胖。在当时半大小子的王小虎看来,这么胖大的人,一顿饭怕是能吃下十几个小虎,吃完了还能再填几个馒头溜溜缝。
至于家里做什么,就一无所……不对,他曾经问过为什么二姐夫这么有钱,而父亲的回答是:
他贩些不太见得光的东西。
盐?铁?酒?
如果是这样,那他家和城门守将……或许会有龃龉,又或者是沆瀣一气,总之不太可能两相无事。
想到这里,王小虎不去理会那书生,反倒是朝着那偏将拱手朗声道:“皮将军,我是这方府的客人,你难道想在方府门口,捉拿我吗?”
那偏将闻言抬了抬眼皮,与王小虎视线交错了一霎。王小虎在刹那之间只觉得似乎被一架重弩顶住了眼珠一般,危险感让他浑身汗毛倒竖,眼皮不由自主地跳动,几乎要流下泪来。
倒是那门房听得这话,却是将身体向后一靠,整个人松懈下来,再没有那种穿金裂石的锋锐之感,笑着说道:“皮将军莫要听这狗东西放屁,我方府哪认识这种货色。若是他有什么地方开罪了皮将军,直接打杀了便是,我方家绝不参与,更无半点怨言。”
皮将军皮笑肉不笑地抽动了一下嘴角,首次出声道:“便是你方家参与了,本将军莫非就拿不得他了?官兵做事,还要你点头同意?”
门房沉默着没有回话。空气中似乎有一根看不见的丝线,在不断绷紧,绷紧。四周兵丁们互相交换着眼色,有几个开始紧张地吞咽着口水,紧了紧手中的长矛。
就在气氛愈发紧张的时候,却是那书生再次朗声开口,打破了场中的僵持:“这位小兄弟还没有告诉在下,究竟如何得知在下名字?”
王小虎正在盘算方家与官兵之间的关系,看看是否有可利用之处,闻言也不欲多费口舌,坦白道:“其实不认识,我偷看你的路引看到的。”
书生皱了皱眉,并不太信,王小虎骑着马闯门的时候他已经把路引收了起来……但既然有这条解释,眼下似乎也就可以将自己摘出这趟浑水了。便朝偏将拱了拱手道:“皮将军您看,这小贼果然如在下所言,不知从哪知道了小生名字,就利用我来牵扯各位的注意……如今水落石出,是否可以放小生离去了?”
皮将军眼睛仍盯着方府门房,姿态不曾有丝毫变化,闻言从嘴角含糊地吐出几个字:“你去把他给我抓来,我放你走。”
书生表情一僵,犹豫了半晌,还是将铁剑连鞘举起,朝王小虎拱拱手:“得罪了,事非得已,还请见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