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罗杰这句话一说出口,洛克斯海贼团的海贼们都是大感意外。原以为敌方全体成员早已做好了随时开战的准备,哪知在这种剑拔弩张的形势下,那个男人竟主动提出喊停。
与此同时,他的同伴们也仿佛心有灵犀一般,各自收回兵器,静静地伫立在船长的身后。
洛克斯抬起的手再一次停住了,脸上的笑容也已经消失不见,只剩下一片阴冷和漠然。
没有人能猜得出他心里在想什么,也没有人猜得出他下一步将会做什么。
不管洛克斯心里怀着怎么样的想法,在场的一部分人却有些按捺不住了。
在蜂巢岛憋了一个多月,好不容易等来了这场有史以来最大规模的远征,不少海贼自然是欣喜若狂,满脑子只想着如何扬名立万,若不是洛克斯还没有正式下令,早就一拥而上了。
即使敌人中每一个都很不好对付,但在数量上,洛克斯海贼团无疑占据着绝对优势。
在获得主动权的情况下还不率先发起进攻,那只能说蠢得无可救药了。
因此,要这样的人老老实实地听从对方的安排似乎是件非常困难的事。
一名身形魁梧的海贼向前走上一步,大声说道:“你在说什么鬼话?!不同势力的海贼除了相互厮杀可没有任何交情可言,更何况还是你们这些有前科的......”
“破例答应你这一次。”
还没等那人说完,洛克斯便冷冷地注视着那双满怀期待的眼神,用冰冷的语气吐出了这几个字眼。
他的声音不是很响亮,却让山顶上埋伏的海贼们听得清清楚楚,所有人呆呆地看向他们的提督,脸上无一都充满了惊愕,简直不敢相信一向不好沟通的洛克斯竟会直接答应了对方的提议。
先前那位话被打断的海贼更是目瞪口呆,半晌才回过神来,遮住嘴巴的稠密胡须随着他激动的情绪几乎飘散开来:“提督您是认真的吗?!那家伙可是狠狠地摆了我们一套啊!他说的任何话都不可......”
“不试试怎么能知道结果呢?”
那人似乎带有一种倒霉的气质,每次话说到一半总是会被人打断。
这次打断他的是一个浑身散发着酒气的男人。
“姑且相信洛克斯的判断吧,嗝!那家伙的直觉向来都特别准确,嗝!”
酒鬼一如往常地朝嘴里灌了一大口酒,醉醺醺的眼里似是射出了光,“我可不喜欢那个叫罗杰的家伙,但事情之后如何发展往往更会勾起人们的兴趣不是吗?嗝!”
那人愣了片刻,接着垂下了头,黯然道:“反正蜂巢岛讲究实力至上,一切都按你们的节奏来吧。”
洛克斯海贼团的干部之一,约翰船长不再理会他的部下,视线聚焦到正在对峙的二人身上,握着酒瓶的手也顿住不动。
一个嗜酒如命的人能克制住喝酒的冲动,自然是一种极其罕见的情况。
导致这种情况的只有一个原因。
在他心目中,任何琼浆玉液都比不上那两人接下来的谈话内容要来得美味。
既然罗杰明知敌我数量悬殊还敢主动前来接触,说明他必然有十足的把握确保自己能在这场赌上全团性命的博弈中获胜。
对于事情的真相如何,约翰船长并没有多少兴趣,海贼之间互相背叛这种事屡见不鲜,他也没打算因此而怨恨罗杰。
他只是非常好奇,那个完全捉摸不透的男人会用何种措辞让性情乖张的洛克斯回心转意。
无论谈判是否顺利,最后带来的结果都将会撼动整个世界的命运。
与约翰船长类似想法的还有一直保持沉默的凯多,此时他正死死地盯着罗杰脸上的表情,观察着对方的一举一动。
他想了半天也想不通,洛克斯是经过怎样的心理回路开口答应了对方的要求。
在蜂巢岛休整的半个多月时间,凯多曾一一向镇子上的幸存者们打听情况,每个人都说自己亲眼看见罗杰海贼团的所有人在岛上到处劫掠,即使是非战斗人员也会毫不留情地将其杀害。
尽管他曾偷偷在洛克斯收藏的恶魔果实图鉴中查阅到好几种具备变身能力的果实。但无论是哪一种,都没法同时将成百上千的人变成其他模样。
更不用说通过电话虫拍到的那艘停泊在港口处的海贼船,奥尔·杰克斯森号也是毋庸置疑的事实。
故此凯多很快就摒弃了敌人使用变身手段的猜测。
纵使罗杰海贼团的背叛另有隐情,目前也没有足够的线索证明他们是被栽赃陷害的,况且也不排除与政府黑吃黑的可能。
最关键的是,先前他与罗杰的战斗所引起的巨大动静,早就惊动了整座岛屿。但凡政府与海军不是聋子都不可能无动于衷,之后敌人大部队袭来也不过是早晚的事。一旦逗留太久,所有人都将会陷入敌军的包围圈之中。
往更糟糕的方向去想,指不定罗杰提出的谈判只是缓兵之计,实际上仍在暗地里和海军勾结准备将洛克斯海贼团一网打尽。
因此,当前留给他们的时间不多了,必须要尽快摆脱这些家伙的纠缠,并攻进岛屿最中央的广场。
想到种种不安定因素,凯多将视线挪到洛克斯身上,见他依旧如钉子般钉在地上,没有采取任何行动,心里暗自焦急了起来,手心也在不经意间渗出了一层细密的汗珠。
仿佛早有预料洛克斯会这么回答,罗杰眼底的笑意更深了几分,向那个男人拱了拱手说道:“感激不尽。”
他清了清嗓子,深吸了一口气,原本玩世不恭的神情瞬间变得严肃许多,将自己在心里酝酿已久的话说了出来:“那么,现在我就将这一个月遇到的所有事情,一五一十地告诉你们.....”
岛屿正中央的狩猎广场,一座高耸入云的石塔顶端,有两人如雕塑般静静地伫立在那里,目光穿过层层云雾,远眺着东南方那片硝烟弥漫的山谷,脸色均是冷肃而凝重。
“情况似乎不容乐观啊......”
双手撑着拐杖以维持身体平衡的萨坦皱了皱眉头,沉声道,“想不到那两个势同水火的海贼在接触后非但没有大动干戈,反而还好整以暇地聊起来了。”
“的确。”
在他身旁,双手背负身后的赫勒艾德蒙以一贯冰冷的口吻赞同了他的说法,目光仍然凝注着那片山谷,连瞧也没瞧过他一眼,“能明显感受到一股很强烈的杀意突然消失了。”
萨坦一边说着话,一边缓缓转动手中老旧的拐杖,每转动一圈他的眼神便更加深沉一分:“不知道情报是如何走漏的,否则直到现在那两批人也还是被蒙在鼓里......那群酒囊饭袋到底是干什么吃的?!”
说到最后,他用力将拐杖对准地面一敲,所敲之处立即出现了一道道细长的裂缝。几乎翻遍整座岛也没能找到幕后主使让他的内心愤怒到了极点。
赫勒艾德蒙微微眯起仅剩的独眼,淡淡地道:“事已至此,再怎么沉浸过去也不会有任何意义,唯有眼下发生的才是既定的现实。”
“现实吗......”
萨坦脸色稍稍缓和了一些,反复咀嚼着这个字眼,布满皱纹的脸上浮现出若有所思的神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