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话语真挚诚恳,不愿伤了同门,也不愿看同门伤了她与沈重华,处处克制。
裴姜愣愣的抬眼看去,那少年面目有些眼熟。
哦,想起来了,是那个叫蔺永年的少年。
她依稀记得是一位长老的亲传弟子,与她交情虽不深,可每每遇到这个少年,她总能感受到少年眼里满满的崇敬与仰慕。
他来这里,怕是违背了他师尊和神剑门的意愿吧?
裴姜忽然低低的笑了两声,沈重华在那一刻便察觉到了她身上凝起了剑意,与即将失控的却邪剑在向她挣扎而去。
“花月浮春剑,许久不用了。”
裴姜从沈重华的怀里落下,升至半空,手握却邪。
身上涌现的剑意阴冷至极,却有四面八方携春意而至的花草围着她疾旋,似要裹成一个花球,将她珍藏其中。
沈重华张了张嘴,话语却如鲠在喉。
她被妙音挑断手筋脚筋,断其经脉毁其修为,如今,她是在以自己的神魂为代价,强行控剑。
万剑颤动翁鸣,在向裴姜俯首称臣。
一名弟子惊叫一声,他手中的剑已经脱手离去,在裴姜身前臣服,静候她令。随之,其他人的剑也纷纷如此。
万剑朝宗。
心魔幻境,并非不可破。只是裴姜已经许久想不起来自己的剑道究竟为何了,那一瞬间,她想起来了。
她的剑道,是苍生。
苍生渺小又磅礴,芸芸又沧海一粟。
她并未完全接受拾起自己曾经的剑道,只是她看着沈重华与蔺永年,有两人愿意为她对抗仙门,忽然便觉得,她也并非世可抛弃。
“花月浮春十六式,唯有最后一式我从未显于人前。这一剑,唤孤山明雾。”裴姜一剑直刺妙音命门,剑势无人可挡。
那渺渺寥意,连沈重华都质疑这当真是否是花月浮春其中一式。
一剑刺穿了妙音的头颅,心魔幻境也由此破碎。
沈重华睁开眼睛时仍旧有些许的怔愣。
魏颐玉连忙问道:“裴姐姐如何?这可是破了心魔?”
“我也不知。”沈重华低眸。
床榻上的人眉目趋于平静,显然不再困于心魔,灼烧的体温也温和了些许。
可——心魔破了吗?
沈重华不知道,唯有裴姜自己知道。
那一剑,是裴姜放下了过往,还是强势贯穿,沈重华不明白。
但他知道,如果他没有进去,裴姜怕是宁愿就那样沉浮在心魔幻境之中,直至消亡,再也醒不过来。
那些所谓的没办法,不过是她压根没想走出来。
可到底,还是破了。
是值得高兴的。
沈重华的手指屈了屈,想要为她拢一拢凌乱的额发,喉间一涌腥甜,再无知无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