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第1章 猎魔者(1 / 2)因奎斯之鸣首页

“主啊,原谅我吧”

威敏斯特教堂里,红袍主教跪在十字架前,一次次跪拜,额头已经印有血痕。他满脸惊恐,那种神情不似能够从般睿智的老人脸上显现。但此时,他浑身抽搐着,仿若正面临着什么大恐怖。

“神父!”

重重的敲门声响彻诺大的教堂,在空旷的大厅中不断回响,空灵而又凄清。

“进”

主教拭了拭衣服,转头望去看向来人。

“你怎么来了”

眼前那人是个粗壮的汉子,一身灰麻布衣服,浓眉大眼,挺立的鹰鼻,四十多岁的样子,稳重的步子迈入大门,慢慢走来。

“艾尔森神父。”

汉子鞠躬行礼。

“我也就不那么多废话了。”

“这些天森林里那些东西越来越多了。”

主教皱了皱眉,

“那些东西把动物咬死,把树木撞倒,你知道的,那些”

“它要出来了。”

主教打断了他的话

“它?”

汉子惊讶,但“它”是什么

“现在还不到时候。”

主教仰望着十字架上的耶稣,比了个嘘的手势。

“也到时候了。”

暴风雨的映衬下,那十字架上的耶稣

脸上似乎带着狰狞与疯狂。

“它,回来了。”

屋外的暴雨下的更加狂暴,莎莎枝条扫过窗子,说不出的诡异。

“护林员,看来你要准备,重操旧业了。”

主教转头看着汉子,深邃的眼睛中闪过精芒。

“你先告诉我,“它”到底是什么”

汉子一愣,接着大声喝道

“你知道的,我有权知道森林的真实,况且……”

“我已经受够了和那些东西打交道了,现在也只想当个普普通通的护林员”

“抱歉,老伙计….我还不能告诉你”

主教轻轻咳嗽,

“你要知道,他,哦不,它,可是能听到的。”剩下的话越来越微弱,几乎是他自己能听到的声音嘀咕着。

“随你吧。我要上报帝都。到时候铁林卫安派下来,只怕…..”

“别威胁我,你知道的。凯尔奇族人从不怕威胁”

“不不不,护林员,这是职责所在。”

“再见了,我的朋友。”

这是“逐客令”。

.......

主教轻笑,将教堂大门重重合上。

“不送,凯尔奇家的猎魔者。”

寂静。

之后又是死一样的寂静。

主教望向十字架

“主啊,又要再体会那样的地狱了吗?”

“主啊,请护佑我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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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间,一栋简陋的小木屋,在暴雨中摇曳,显得那么不堪一击,仿佛这风再大一些就能连根拔起。

“灭了,快灭了”

十五六岁的男孩将桌上的烛台熄灭。

“入冬了,节省一些,这是阿爸说的”

“你还是这么死板”

说话的是一个看上去稍小一点的男孩,只不过他的脸色要更加苍白,也更瘦弱一些。

他不满地嘟囔。

“快入冬了,到时候拾柴也麻烦很多”

“那也比冻死在冬天的脚步前好”

那是一对兄弟,护林员的养子。哥哥叫鲍勃,在五岁被护林员领养,是教堂的神父转交的。可怜的孩子,年纪还小便在瘟疫中失去了父母,若不是好心人的护林员,早已死在了那十年前的夜里。弟弟叫贾町,是护林员在森林中找到的孩子。兴许又是从兽口跑出来的幸运儿吧。

护林员一家住在远离镇子的深山,三人相依为命,为这孤独单调的生活增添了几分色彩。

“阿爸什么时候回来”

小贾町问道

“雨下大了”

鲍勃有些担心的看向窗外

窗外的雨夹着风,呼啸着,似乎猛兽的嚎叫,为这夜色带来凄清和恐怖。

“吱——吱”

木门缓缓打开,淅淅沥沥的雨水打进了屋内。伴着泥浆踏进屋内沉重的脚步声。

“你俩有没有做好家务啊”

汉子一身竹条编成的衣物,踩着雨水进屋。丝丝雨水从他半白的胡须流下,趟过那并不高大的肩膀,滴在呀呀作响的旧木地板上,溅起动人的水花。汉子脸上满是疲惫,却强忍挤出一个自认为好看的笑容。

“阿爸”

两个孩子兴奋的扑上去。

昏黄的烛光伴着窗外的雨水,一切都是那样美好。

“乖啦,吃饭吃饭!”

“你真应该让他们学学本事。”

主教的话始终印在汉子脑中。

“时代变了,你不可能护他们一辈子。”

“可是,真的要让他们也去接触,这个世界不为人知的一面吗?”

他在犹豫。望着窗外的风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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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国的奥赛尼卡,属乌索管辖,这是廷斯特帝国全界最靠东的边境。再往边便是无尽的大山与荒无人烟的寂静森林,那里是明令禁行的帝国禁地,当然,基本也没有人能从那片森林中活下来,除了一代一代于此居住的护林员。不过即便是他们,也不会太过深入那片恐怖的森林。那里有不可名状的怪异,叫不上名的生物,更有无数传世的文章描绘,为之渲染上一层神秘的色彩。

当然,对于护林人凯尔其来说,他更喜欢叫那些吃人的怪异叫“魔”。它们是自帝国成立之前,不,也许更久更久之前就存在的恐怖,它们潜藏于夜色,行走于人群,将你的脑袋拽下来当玩具,把你的骨头抽出来当武器。

“亲爱的亲爱的冒险者啊,带上铁剑走入森林

“愿你的骨头足够酥脆,抵得过食人兽的啃噬”

“愿你的鲜血足够充盈,够得上吸血鬼的饱腹一餐”

“愿你的铁剑足够坚硬,可以为巨龙修建指甲”

“勇士啊勇士,若你真的智慧,便不会想走入那黑森林,白白把命丢啊……白白把命丢”

孩子们大声唱着这首儿歌,戏弄般冲兄弟二人笑着。

“我说,护林员的孩子”

名叫葛拉罕的年轻人嬉笑着,“你们以后也就这样了,成为最无用的护林员,一辈子的护林员,最后被森林的怪物无声无息的吃掉。”

孩子们嬉戏着,推搡着年幼的弟弟。抓起地上污垢的黑泥往他脸上抹去。

“你这狗娘养的!”

贾町咬牙切齿,猛扑上去,揪住那一群孩子中的老大衣领,甩起拳头打去。

“杰克!”一群孩子围上去,拿着扫帚石头就往贾町头上打去。

贾町好像一头发了疯的野兽,用那并不强壮的身体狠狠地“战斗”。

“可恶,可恶,可恶!”

他耳中是孩子们的嘲笑声,是大人的议论声。

他的衣服被蹭出一个个豁口,脸上挂了彩,却还是露着那一副要情了人的神情,挥舞着手里的石头一次次摔倒,爬起。

要知道,护林员可并不是光荣的职业。他们被镇子里的人鄙夷,排挤。虽然明面上可能不会这样吧,可是,谁又愿意和这样孤僻阴暗,独守着恐怖森林的怪人们结交呢?

落叶洒在身上。

男孩那苍白得像被石灰抹净了的脸上,印上一个个紫黑的印子。颤巍巍,咳嗽着,用那恶毒到想杀人的眼神,盯着。

“贾町!”

魁梧的身影疾奔而来。一首抓起拿着木棒的谢普,一脚踢开扒扯着衣服的塞斯。鲍伯的身体可要强壮多了,在他的面前,这些个孩子都是小矮人一般。

“哥哥。”

贾町有些委屈的看着哥哥。一旁的几个孩子看到鲍伯的到来都惊恐万分,慌不择路下一溜烟跑去。他们可不敢惹这家伙,这鲍伯就是个怪物,实打实的怪物。

十五六的年纪,身体就强壮的好像头棕熊。不光如此,听闻同样作为护林员的儿子,他一个人便可以猎杀一头灰狼。那可是森林的灰狼啊,站起来比人高半个头的灰狼!可不是现在那些瘦骨嶙峋的小仔可以比的。

鲍勃来到贾町面前,把他轻轻扶起,看着他脸上的灰尘,微微皱眉,说:

“不是说让你去铁匠铺看看吗,怎么跟镇里的孩子打起来了?”

“他们,他们抢走了我的钱!”

贾町满脸的怨毒,死死盯着那几人跑远的方向。

“哥哥,弄死他们吧。”他的声音颤抖着。

“别说瞎话”

鲍勃瞪了他一眼。

“钱抢了就抢了,咱先去铁匠铺买些铁器”

哥哥总是这样古板,怯懦。

贾町想着。不过。“怯懦?也许不是很明确。就是那种老老实实,宁愿少一事也不去招惹别人的性格。”

两兄弟来到镇上,便是应阿爸吩咐,购买些物资。包括铁器。

“冬天一到,大雪封了山,想去镇子可就难喽。”

鲍勃扶起弟弟,二人向着铁匠铺子的方向走去。

秋末的镇子相当美丽,残叶落在屋瓦石砖,吹动着,舞动着。褐色砖瓦配着熟石灰涂抹的墙,古朴而又神秘。人们常说远离尘嚣的地方有着最美丽的风光,正像奥赛尼卡这样明不见经传的小地方,却是这个世界最纯粹最干净的地方。只是,即便这个地方再如何美丽,再如何纯净,也不是他们的家。他们生来便属于那片森林,属于传说中的异类,是不属于人类世界的怪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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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呵—-呵!”

年轻人挥舞着铁剑。

我也许不适合学剑

他抹了一把滚落的汗珠,回头像父亲说到。

“猎魔人不用刀剑去杀戮,难道要用拳脚去拼杀?”

中年汉子抽着烟斗,慵懒地坐倒在门口的躺椅上。入眼的是无尽的森林与那一片一片仿若被子般覆盖的大雪。

这已经是三个月后的寒冬,汉子也下定决心,把自己的孩子培养成那种名为“猎魔人”的异类。要说为什么?他也认同着主教,未来的某个时刻,也许…….这会是正确的选择。

“我还是喜欢拳脚去打”

年轻人撇了撇嘴。父亲教他的是一种将力量集中在铁剑上的攻击技巧,有点像是西方的派拉缇式剑法,不过比起那种以动作和炫技为主的花式,这种战技更加粗旷直接,那是以杀人为目的招式。不过,鲍勃还是不喜欢这样的变换,麻烦死了。倒不如直接一拳头砸过去!他无奈的甩了甩手中那脆生生的铁剑。

相比于鲍勃,弟弟对于剑法的学习更加在行。也许是骨子里的野性,他从不吝啬于展现自己的暴虐和凶狠。劈,划,砍,一式式下来,还算有些模样。当然,不在意他那软绵绵的力气罢。毕竟他只是一个十三四岁的孩子。

老凯尔奇点了点头,转向鲍勃,却又叹了口气。他实在不知道如何去教这么头大野熊。你说他力气又大,身体也灵活,按理说应当是天生习武的料。可怎么会兵器用的这么…..笨拙?看他舞着铁剑的样子,实在像一头跳着舞的笨熊,滑稽又可笑。

“我可以教你些基础的搏斗技巧,可是我的孩子,你要知道。我们凯尔奇家一贯是用剑的。”

当然,对于老凯尔奇,他也觉得剑这种东西对于鲍勃却实不太合适。鲍勃太高太壮了,在他手里,黑铁打造的细剑就好像一柄绣花针一样。

就这样,两兄弟上午拾柴打猎,下午练体习剑。

不得不说的,鲍勃的搏击术有着惊人的天赋,一拳一脚,像是炮弹一样打出,与生俱来的力量和堪称完美的体魄下,即便是这半吊子的搏击技巧,也发挥出了那不属于它的恐怖实力。反观贾町,即便他舞得再花,也终究比不过大黑熊一拳来的实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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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年后。

“穿行,穿行!”

森林里两道身影掠过。

枝叶被撇过折断的声音,响彻在整片森林里。

莎莎莎。

“你往右边围堵它!”

雄壮男子那粗旷的嗓音吼道。

“嗯。”

一个身穿黑色皮束衣,一袭银灰色长发的瘦高青年加快脚步,握紧手中长枪。

“咻——-”

猛的向前方抛去,激起一大片枯萎的残叶。

“该死,戳偏了。”

他咬紧后槽牙。

“还是差些准头啊,町。”

雄壮男子猛一踏脚,跃至半空,从腰后解下弩箭。数支羽箭贯穿而去,插在那团黑影前后左右。

“描边大师。”

银发男子讥讽一笑。

那黑影好像受了惊,四处乱撞。雄壮男子狠狠一脚踢在大树上,强大的力量竟将树干踩出了一个大坑。在后座力的加持下,他宛如一门炮弹轰的向前掠去。

疾跑,加速!

那恐怖的如黑熊般强壮的身躯,在林间划过一道悠长弧线,稳稳落在那团巨大黑影身旁,一拳砸下!

土石飞溅!

又是一拳砸下,树干折断

那东西在狠狠挨了两拳后,总算是两腿一翻,没了动静。

“死了?……死了。”

贾町有些无奈看着眼前一片狼籍。森林里打斗过的地方宛如重骑兵践踏过一般,枯枝断木,摧枯拉朽。

那东西呜咽着,瘫在地上,眼看就是进气少出气多了。

鲍勃蹲在地上,拍了拍那东西的脑袋。那是一头像野猪的玩意,体长近两米,浑身红褐毛,一对黑玉般长又尖的獠牙,本来透着精光的黄珀色眸子正很快失去着色彩。要说它唯一不似野猪的地方就是头顶竖起的赤铜色尖角和眉心的第三只眼。

“这丑东西,应该是这个月第三只“魔兽”了吧”

鲍勃摆弄着魔猪的脸,挑逗着猪嘴摆出微笑的神情。

“乖乖,这么大的魔猪够吃小半月了。”

“你别说,上次那魔兽肉真够香的,吃完倍有劲。”

两兄弟闲聊着,处理着魔猪的尸体。将皮肉分离,处理下最贵重的铜角,扛在肩头,回程。

这不是他们第一次见魔兽了,相比普通的动物,这种魔兽体型更大,也形态各异。传闻中把它们描绘成吃人的怪物。吃不吃人不知道,反正两兄弟吃的是挺开心的。

阿爸说的,魔兽肉里很有营养,让他们多吃些。这玩意可好吃得勒,肉质鲜香多汁,很有嚼劲,味道嘛有点像牛肉,却又很嫩,颇有点鸭肉的质感。烤着炖着,吃完胃里暖暖得,像是有暖流淌过全身般舒畅。

“嗯?”

正聊的兴起,贾町注意到密林中有什么东西。此时正是初冬的午后两三点,些许阳光顺着树荫洒下,照出了树下一个模模糊糊的影子。

“那是什么?”

二人走上前去。几只麻雀扇扇翅膀扑棱着浅浅的雪花飞起,高达的橡树下,是一个坐着的人影。

“人?这地方平常还会有人?”

静静森林这样禁忌的地方,平常除了护林员,很少会有人进到这么深的林间。

打眼一看,是个浑身僵硬的死人,坐在树下,苍白的面孔无比狰狞。

兄弟二人凑近去看。这不算他们第一次见到死人。镇子里经常有死人。虽然是在边远的乡边,可帝国连年不断的战火却是遍及了全境,时常有押送尸体的灵车经过镇子。这些年的日子也要越来越不太平了。

那是一个一米八左右的埃尔曼人,穿的碎开满是伤口的皮制军战服,浑身苍白,严重脱水,眼珠子都咕噜地像是要冒出来一样。他还保留着生前无比惊恐的面孔,仿佛预见魔鬼一般。

“他身上好多伤口,而且这…..”

鲍勃观察这男人的尸体,有些皱眉。

“死了应该没几天,还是新鲜的……”

贾町用木枝挑开军制服的领子。

“像是野兽撕咬的,但是撕咬怎么会造成这样的情况?”

“脱水?”

“兴许是某种吸血的魔兽也说不定。”

“有可能,倒是挺像书中说得吸血鬼那样。”

贾町说着。

“吸血鬼?你又去偷看亚诺婆婆的藏书了。”

鲍勃无奈摇摇头,这世上哪有那些黑暗生命,真像书上那样无所不能,人类还不早死绝啦……

鲍勃摊了摊手。

“不过,看那身行头,大概是个军人吧。”

军人来黑森林做什么?

二人颇为不解。

他们细细打量着从死者口袋翻出的一个小铁盒。铁盒里放着是一把小刀,这是唯一还完好的一件物品了。

小刀雕着其他的花纹,似乎是,一个蛇与狮子?不,有点像缠着蛇的狮子头雕得很是抽象,只能浅浅猜测。银白色的小刀在阳光下熠熠生辉,闪烁着独特的光芒。

“好东西啊”

鲍勃摆弄着那银色的小刀,抹了抹指肚。不注意竟然划开了一条细细的伤口。

他皱了皱眉头。

“放你那吧,哥。”

贾町随意的说着“今天打猎还全靠着你养活呢,大拳击手...”

鲍勃狠狠一脚踢向贾町的屁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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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哎呦,看看这大家伙。”

鲍勃把魔猪扛下来,放到桌上。

“又打到猎物了?不错嘛,凯尔奇家的小子。”

屠夫卡洛斯笑着。他盘了盘绕到鼻子上的络腮胡,用那满是褶子的糙手翻开裹着魔猪的麻布。

“这….是什么?”

他有些个惊讶。他屠宰这么多猎物,还从来没见过长着长角的猪!况且是这么巨大的野猪。

兄弟二人是想留着一半过冬口粮,一半拿来卖钱的。然而光是这一半大小的魔猪,就把屠夫卡洛斯吓了不小。

“也许是变种了?哈哈哈….”

贾町打着哈哈。

魔兽这种东西,可不是所有人都知道。虽然大家都从小听过吃人的怪物传说,可传说毕竟是传说,谁又真的相信这种说法呢?

即便是兄弟二人,对于父亲口中那荒诞的魔的世界,也是半信半疑。他们始终也只是把魔兽当作一种动物的变种罢了。

“肉倒是不错,皮也完整。”

卡洛斯娴熟地操着刀,细细解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