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陈胜,今年24岁。
“算算时间,父亲大抵已经死了罢。”陈胜畏缩着身躯在一个山洞内搓着手,旁边的木柴燃烧的火焰为他取暖,分裂的嘴角露出笑意。
外面鹅毛大雪,已经覆盖成一片雪原,狂风呼啸的吹过,打在洞口遮挡的巨石身上,乌拉乌拉的发出烦闷的声音。
阴暗潮湿的山洞内不断扑朔的火焰映照着一幅惨不忍睹的面容,黝黑,赤裸着的伤口鲜红的肉芽缓慢的缠绕着生长。
原本乌黑明亮的头发已经光秃秃,只有烧伤留下的疤痕,身上披着一块打猎得来的兽皮,遮掩了少许,却仍挡不住的恐怖瘆人。
一双漆黑明亮的眼睛盯着火焰闪烁,眼皮却脓肿不堪,噼里啪啦的木柴燃烧着的声音似乎带来的一些回忆。
陈胜眼神不断扑朔迷离,黯然。
全都死了,家族被夷为平地,熟悉的人,熟悉的院子,还有那棵老树。
那是一场大火。
不可扑灭的火焰燃尽了一切。
火焰从四面八方袭来,包围了陈家,天空是一阵火雨,就此,陈家点燃。
他还记得,那火焰从天而降时的恐惧,那是黑夜中唯一的光亮,美丽却如妖魔降临。
秦叔,还有长安叔找到他,带着他疯狂的逃离,躲避火焰,但……
那是徒劳。
他们可以躲避从天空落下的火雨,可那又如何,周围已经被一片火海覆盖。
他亲眼看着所有人在火焰中被灼烧时撕裂的吼声,挣扎的尖叫声,沙沙的呜哑声,然后剩下一团焦黑继续助长着燃烧,最后化为黑烟向着天飘散而去,没有人能逃离这里。
碧儿,秦叔,平安叔。
都死了。
只有他活着,承受着所有痛苦。
可是,为什么只有他还活着呢?焦黑粗硬的眼皮湿润了些许。
陈胜眼中流露出茫然,恐惧,怯懦地躲在角落,浑身颤抖,精神失常。
他从一片雪中醒来,他双眼已经脓胀的睁不开,他只能模糊听见周围的声音。
有风声,有踩踏雪地的沙沙声,还有人类的交谈声。
“找仔细一点,这雪女真是碍事,才烧了半天不到就下了场雪,不知道还有没有人活着。”略微有些尖酸的声音仓促的催着身旁的人。
没有回话,只能听见沙沙,沙沙。
从远处,一步,一步,一步……
离他越来越近。
他却什么也做不到,无力动弹,僵硬的躯体连颤抖都做不到,只能不甘心的承受着恐慌与麻木。
一步,再一步,又一步。
离他越来越近。
“撤!”突然从耳边传来男人清晰的惊慌失措的声音,“快撤!”
陈胜麻乱的脑子终于不用再思索任何事情,紧绷的心弦彻底落了下去,然后昏迷。
再次醒来已经是白天,温暖的太阳融化冰雪成为了雪水润湿了他干涸发裂焦黑的嘴唇,他下意识的不断张口闭口,吞咽着雪水。
眼睛已经能微微张开一丝,浑身却没有丝毫力气。
躺着吞咽了不知道多长时间雪水,他的手指终于动了动,焦炭的皮肤发裂,紧接着是手掌,手臂,肺腑,全身。
他在雪地中攀爬,潜意识告诉他这里还很危险。
一路拖行,在雪地上留下一道长长的痕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