修斯说:“你们退到监狱里,钥匙给你们,自己锁上门,快点!”他把钥匙扔了出去。
他们点头。长官却摇头说:“不行!我们不知道你会不会保证殿下的安全。”
修斯想了想,说:“你一个人跟来。”
修斯挟持着卡铂,从一个偏僻的出口出去了。他们站在野草上。卡铂扭了扭身子。
“别动!”修斯一下子掐紧卡铂王子的脖子。光滑的肥肉之柱上留下了血液。卡铂浑身发抖,一点轻松感都不曾再有了。
“到这里可以了吧。”长官说。
修斯没说话,他大概在观察四周的情况。他面前是片小树林。一条小路依偎着一棵棵树,并向着远方,未知和永恒发展。
“好。”修斯撒开手,卡铂王子想一个瑜伽球一样弹进长官的怀里。修斯和蒙塔上了马车。
修斯扬鞭催马。马痛苦地嘶鸣,背上出现一条很长的血痕。
马狂奔着。修斯知道,过不久,就会有人来抓他们的。后来他才知道,他们的肖象颇具浪漫主义,宫廷画室用大刷头画笔勾勒他们的轮廓。十几分钟之后,他们的样子开始向外流传。这在二十年以后依然是个被人们津津乐道的话题。他们伟大的统帅,年轻的时候还做过囚犯。
他们逐渐听到了人语,听见了调羹在咖啡里旋转的声音。还听见了混蛋的吼声和娼妓的歌声。修斯停下马车,对蒙塔说:“你先去火车站,顺着人群走,那有个拱桥,在桥下呆着,我去把盖尔带来。一定要小心!”
他把身上的钱都塞给了蒙塔。那是他锯木头和苍狗搬沙袋赚的钱。然后驾着马车走了。橙色的光把蒙塔的灰衣服染成了烈焰的颜色。他的衣服上的线头在微微发光。美丽的纤维像是神的血管。于是连他奔跑的背影都不一样了。
修斯驾着马车,希望能引开一些人。果然和他想的一样。一个直肩膀,一个矮个子,一个胖体格,一个发型像纸杯面包,一个观音耳,一个脚尖翘着,这些人的剪影铺在了他的前路上。这些大概就是追捕他的人。修斯冷静地扔掉缰绳。
这动作让这画面动了起来。修斯跳下了马车,像树林里跑去。这些人把往前迈出的马腿撤回来。一个个往修斯的方向撞。马肯定进不去茂密的树林。他们从马上下来,大概十几个人吧,大家分散了去搜捕修斯。还有几个骑马在路上等着。
修斯此时躲在一颗开了伞的蘑菇旁边。他整个人缩得小小的。这片小树林投进了太多人,他早晚会和那些人碰上的。他抓住了自己的胳膊,咬住了下唇,猛地朝路边冲,森林里的所有人都被吸引了注意。
等在路上的士兵驾着马也朝他奔去,争着要将他“揽入怀中”。紧要关头,修斯扯住最近的一匹马的缰绳,一条腿脚往天上一翘,身子晃了晃,最后竟然安稳地坐在了马上。这匹马的屁股一摇一晃,向前跑了起来。
骑在马上的士兵想拦他。修斯不管不顾地抓紧缰绳,向前冲。
他的马咧着巨大的嘴巴,鼻孔青蚕豆一样大,恐吓着其它的马。马和人都怕了。即将撞上的一瞬间,马上士兵扯住缰绳,马头向右转,马蹄子高扬,最后人和马都在一声呼啸中倒在了地上。
趁此机会,修斯当然夺路狂奔。他避开田野,因为麦子已经熟了;他避开公路,因为公路上都是贵族阶级;他避开街道和小巷,因为那里太窄,并且没有尽头。剩下的地方就是他能去的地方。最后他闯进了一个废弃纺织作坊,把马放下了这里。与它抵了抵头,走了。
今天是他平生第一次驾驶马车和骑马。他觉得是马归顺与他。
而此时蒙塔已经来到了火车站。他看到了一条万足之虫缓缓驶入站。它发出一声尖叫。一团雾从它的口中升起,包裹住阳光。
蒙塔蹲在桥下,看着地上不知哪个寂寞之人画的圆圈,突然捂脸哭了起来。
“哭什么呢?”他听见一个熟悉的声音说。
他抬起头,看见了修斯和盖尔。他冲上前拥抱住了他们。
“不要担心,我这不是把盖尔给带来了吗?”修斯安慰着蒙塔。
不仅仅是因为这个。蒙塔心里说。他到底在那个晚上看见了什么。黑糊糊的晚上,所有东西都看不清了,好像都被丢进人的嘴里咀嚼过。
他还是趁黑来到了阿布巴卡尔的家。他来,没有目的,却又目的明确。他要让阿布巴卡尔治疗盖尔,把他治好。这是几乎不可能的。然后他想了,要让阿布巴卡尔付出代价。杀了他复仇。“杀?”想到这个字眼,虽历经磨难但年仅十一岁的蒙塔还是忍不住颤抖。
想了一会。蒙塔最终决定,不管怎么,要让阿布巴卡尔付出代价。
他敲开了阿布巴卡尔门。阿布巴卡尔放他进去然后用看狼崽子地眼神看着他,但是仍然包容了他。“你走吧,蒙塔。不管你要干什么。”
蒙塔表明不得到结果自己是不会走的。
阿布巴卡尔摇了摇头说:“你本来是个非常好的孩子。乐观,成熟,对待烂透了的生活很老练,心有些冷,但又怀着一丝温暖。但是,盖尔让你太偏执了。这会害了你。”
蒙塔当然反驳了阿布巴卡尔。他不能容忍“不好”,“害人”这样的词汇同盖尔联系在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