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面我们说到了旨意。上天也给了另一个人旨意。

修斯和苍狗跟随者蒙塔，他们来到蒙塔的小房子。

他们走这一路，明白每一个人脸上的灰迹都独一无二。清晨，人们的态度没什么关系。善意与恶意都透不过着污浊而厚重的雾气。巨大的高耸的教堂是象。而他们是蚁。他们是一种，聪明的，忙碌的，群居的小东西。

蒙塔打开门，看着盖尔。他的脸看起来小了，眼珠子显得更大了。他轻轻用头抵着盖尔的胸膛，感受他微弱的心跳。

修斯查看了盖尔的身体状况。他阶段性地发烧，有时候突然短暂醒来，又后仰着头睡去，像是个无数次醉倒。修斯诚实地告诉蒙塔：盖尔的状况很危险，他无法将他彻底治愈，只能看他自己了。

蒙塔想起伟大的蔷薇王国比鲁斯三世所说过的话：让泪水横着流淌，就不算软弱。对，他的眼泪始终没有落下了。

一直到晚上，月光如同蜗牛的粘液，清澈又混浊，涂抹在大家身上。苍狗透支了自己的身体。让盖尔暂时保住了性命。

苍狗说：“我们明天要走了。不能再浪费时间。”修斯顿了一下，瞥到了旁边的蒙塔。他的头看起来真小，真卑微啊。修斯最终没有说什么。他满腹心事。

他们都在路上，修斯突然说：“我很抱歉，苍狗。我总是勉强你。”

苍狗摇摇头。他说，并没有。

“不，我挟持了你。”修斯说，“你总顾及我的想法。但，你做的这些都不是你想做的吧。”

出他意料，苍狗微笑了一下。“你怎么知道，这不是我的想法呢？”

修斯微微睁大眼睛，追着问：“难道这是你的想法吗？”

苍狗最终也没有说什么。实际上，他自己都认不清自己的内心。“明天就走吧。”

修斯想说什么，但他又把话咽了下去。他明显感觉到舌根那里是苦的。那天，他疲惫地回到了租住的旅店。十二个星宿都在疯狂眨眼睛。他的眼睛则围绕十二星宿转圈。

可是，第二天，蒙塔先找到了他们。

“我们走，去查清那个逃跑的人的下落。”蒙塔极肯定地说。他的眼睛里带着期盼和恳求。

修斯艰难地嗫嚅着。阳光让他的头脑发怔。可是，他看到，苍狗代替他点了点头。他们一块寻找，一块拖拽自己的影子。修斯请蒙塔吃了块玉米饼。蒙塔开心地咬着饼，露出自己短短的牙。

蒙塔对他说：“我找了我那些朋友，他们是很在行的混子，不用担心，一有消息就会告诉我们的。”

修斯张了张嘴，他也超想说些安慰保证的话，可是说不出口。他羡慕凯特先生话语之喷涌。

之后几天，一如今天。苍狗的脸色逐渐异常，变成了石灰白。他有一天，竟虚弱地弯下了腰。哈哈，真像把人的精魄给吸走了。

修斯深感无力。他害怕雪崩。然后，他是一片雪花。但是，他也努力过了。他问苍狗：“你做的事情，我能够做吗？”“当然。”苍狗说。

“那么，让我来吧。你指导我。”

他就这样说着，蹲在了盖尔面前。蒙塔看起来很紧张。他不断安抚着自己。

苍狗说：“你需要做的只有一件事——那就是感受［灵］。”

“感受。”修斯轻轻念出声。他的声音柔和成一层纱。然后他闭上，又睁开眼睛。再次睁开时，眼睛里有蓝色跳跃的火种。他跟着［灵］穿梭。一路上是很多个生命升华的契机。可是他一个都没把握住。他等到尽头，尽头有什么？他看到了一片“海洋”。他的心跳简直和鲸鱼的一样有力。他有预感，向前游，游过这片［灵海］，就能拯救盖尔。他深呼吸，准备一股脑钻进去。可是，一层无形的膜阻挡了他的脚步。他拿头做锥，像个金枪鱼，希望突破这层膜。可是，一接触到这层膜，他前半身瞬间被包裹住。他伸出手。它就吞掉了他的两只手。这东西很柔软，把他浸得温暖，它包裹着他，使他陷进去，就像陷在哺乳动物身体里的。在“羊水”和“乳液”里，他学会了屈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