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
袁黄一头雾水。
“道就是‘我不知道’啊!”
邋遢道人道:“道不会因为我知不知道而影响它的存在,它普天之下无不是。你是,我是,你我是;天是,地是,天地是。正所谓天地阴阳是道,吃喝拉撒是道,风雨雷电是道,衣食住行是道,你俊俏美貌是道,我邋遢潦草也是道,红颜一笑是道,金戈铁马是道,子子孙孙是道,鸡飞狗跳是道。要问道是什么?我不知道。但是我知道,道就是说不得说不尽说不透说不明说不了。”
邋遢道人说得头头是道。
袁黄细品之下,发现竟是玄意盎然,简短几句便说清了人与天地,人与自然,人与宇宙,人与社会的关系,有感而发道:
“原来如此!”
“我们的世界五颜六色,百城千镇,我们拥有奇珍异宝、珍馐百味,天地间有飞禽走兽、花鸟鱼虫,地上晒的衣服水升上天变成汽,汽在天上变成云,又以雨的形式归还大地,这叫‘天地玄黄’是道。”
“太阳出来的时候万物生发,月亮出来的时候万物休息,这叫‘日月盈昃’是道。”
“我们讲家国天下、父母纲常,少时恭孝知礼、老来慈让有度,做善事如神明加身,行恶事惶惶不可终日,这叫‘罚过酬功’是道。”
邋遢道人一番食味,拍手叫好道:
“不错,不错。悟道其实也不难,一遭辛苦一遭蛮,无道可悟两手摊,两手一摊道中悟,水是水来山是山。袁家的小子,老道这一关你过了,去吧,去吧,烂柯阵里真神显,凡归凡来仙归仙。缘起!”
说罢,邋遢道人抓起一把?米撒入烂柯石阵,石阵顿时霞光四起!
袁黄大步走入烂柯石阵,湮没在前世今生,古往今来....
袁黄悠悠睁开眼睛,看着镜子里熟悉的陌生人。
卡其色的旧长裤,裤脚已经散了线,洗得发白的蓝衬衫,领子也破了边,雷子头有些时候没剪了,像个窜天猴。
他是一个傻子。
再环顾四周,爸爸留下的旧公寓,被涂画得不成样子;老年痴呆的母亲,坐在躺椅上茫然看着电视;自己大学毕业挣的第一笔钱买的摇头扇,咯吱咯吱的,诉说着18年前的遥远往事....
那一年,他灵魂穿越了。
可是,穿越并没有穿干净,只带走了天、地二魂,命魂仍滞留在原来的身体里面,让他不死不活,变成了一个失去灵智的傻子,靠姐姐养活至今。
生活的琐碎,早已耗尽了姐姐的爱和耐心。
“我回来了。”
袁黄将头洗干净,衬衣扎进裤子里,把破旧的窗户修葺一番,油烟机洗干净,咿呀作响的床脚垫好,然后打开冰箱,按照记忆里的乡愁,给老母亲做了一顿饭。
痴呆的老母亲有一搭没一搭的,给他讲述着过往的旧事。
姐姐的姑娘结婚了,但她却离婚了;最疼他的老舅,前年走在了妈妈前面;以前玩得好的兄弟,每年回家都来看他。
讲完这些往事,老母亲坐在旧躺椅上,安然长逝。
袁黄从抽屉翻出姐姐给的零钱和旧红包,找到外甥女,补上了迟到的祝福;又将那个对姐姐不好的男人,胖揍了一顿;然后和姐姐一起,去了爸爸的墓地,将墓地前后打扫一新。
神游天外十八载,
今日归来了凡尘。
做完这一切,袁黄靠着墓碑酣然入梦。
不知过了多久,袁黄再次睁开眼睛,哪有什么公寓、墓地,也没有老母亲,没有姐姐,没有外甥女,更没有不散的兄弟。
这里是烂柯山,是地仙观。
也是真实的世界。
他叫袁黄,正王朝,徐州,高陵郡,花狸山,袁家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