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在正式进入常世宫之前,发出了最后的王令:
从此以后,所有人都不得记叙他的名,所有人都不得听他的音,所有人都不得见他的模样。
从此以后,王再也没有出现过。
如今已经过去了万余年,过去的一切早已模糊,
流传的只言片语早已成为神话,王的名字声音模样早已被遗忘,只是常世宫仍在。
随着王麾下两大将军相继逝去,
度朔之国逐渐被融汇妖魔血脉掌握修炼魔道的门阀轮流执掌,
也许他们知道更多,但他们讳莫如深,但依旧尊故事里那位王奉为永世之王,自号将军。
而这千年前,鬼的身影突然出现在度朔之国中。
有人说这是匠帝归来的预兆,
也有人认为这是王在疗伤时排出的污血,这就是众鬼的源头。
随着鬼越来越强,控制的地方越来越多,人与鬼爆发人鬼战争。
腐朽的魔道家族根本打不过鬼,整个世纪被逼回上古时代苟延残喘的模样,就连王都都被攻下,百鬼夜行,活下来的人类有很大一部分又开始托庇于妖魔。
与此同时,据寺内典籍记载,传灯法师照真自西渡无边血海而来。
路途极为凶险,五次险死还生,直至最后金鱼降雨,白鱼引路,才抵达度朔之国的岸边。
传灯法师见这里的乱局,来到常雒城常世宫外,叹不能相见,
然后背靠桃树,镇压百鬼,最后悠然离去,在这里建立了曌薙寺,与暗府合作,灯传天下。
因旧伤复发,传灯法师在百年后圆寂,此后曌薙寺每代主持都被拜为大僧都,到这里已经是第九代。
“照真法师或许曾知道那位王者的名字,但这一切并没有在我们曌薙寺的典籍中流传下来,想必其中有什么隐情吧。”
“对了,祥瑞大师为何会称我为贵客?”
“因为它动了,上一次还是因为传灯法师照真来到度朔之国。”
祥瑞轻声念了一句:“阿弥陀佛。”
他的身上闪过一道金光,随着金光流过,地面悄然开启了一个向下的密室入口,阶梯缓缓显现。
整个密室从阶梯到墙壁,皆由五色土精心构筑而成,无数金色光线如涓涓细流穿梭其间,交织成朵朵莲花印记。
“施主,请。”祥瑞微微侧身,示意方阆入内。
下面的密室里,似乎有什么熟悉的东西正在吸引着方阆,让他不由自主地沿着阶梯而下,脚步越来越快。
阶梯并不长,转眼便走进了一个小房间,房间正中间案台上只供奉着一物,那是一柄没有剑鞘的古剑。
剑身布满菱形花纹,刻有鸟篆铭文,剑柄同心圆——这,难道是越王剑?
与记忆里的越王勾践剑有一些区别,但跟梦里的仿品一模一样:
其上的鸟篆铭文并非“越王勾践自作用剑”,而是因为阿越不懂鸟篆铭文,只能回忆出三四个字,其中有两个字正好自己名字契合能用,所以这柄剑只刻上了:“越剑”二字。
只是如今的它已经残缺不全,
剑身不复梦里的金色光华,镶嵌的宝石也已经黯淡无光。
方阆还记得阿越说,由于这把剑包括耐腐蚀在内极其优异的性能,他觉得哪怕保存条件比较差,至少应该也能像原型那样跨越几千年时光依旧锋利,甚至没准能完好存在上万年呢。
可如今,材质无双,本该比千古不朽的原型更能久存的剑,却已经腐朽残缺,它到底经历过什么?为什么剑鞘也不见了?
祥瑞大师观察着方阆的神态,点头道:
“看来,施主识得此剑,它已经等你很久了,不妨将此剑带走罢。”
“为什么?”
“如今曌薙寺到了危急存亡的关头,恐怕保不住此剑了。”
“因为鬼道众?那帮号称王下武士的人?”
“是,但也不仅仅是。”
“看来贵寺的敌人有些多啊,可惜我没能力帮什么忙。”
“不瞒施主,本来贫僧还想能够穿越血海引动此剑之人,定是不逊于传灯法师的盖世强者,想请求帮助,但没想到施主暂未成长起来,只能说我曌薙寺时运不济。”
“成长吗,我觉得自己从小到大其实并没有变得更聪明,
只是学会一些世间的知识和规则,以及模仿所听闻的智慧罢了,而武力,真是没多大长进。
祥瑞大师,打不过的话,能不能暂避锋芒?贵寺屹立千年,理应留有退路吧?
此外,除了弱小的我之外是否还有能够借助的力量?尽量形成对付能打得过敌人的局面也不错。
如果实在不行,至少也应该留下一些火种吧。”
“施主,传灯法师当年数次跨越死亡来到这里,就是抱着不成便死,入地狱传灯的决心,故我传灯一脉不愿留下退路。
我传灯一脉与妖魔鬼怪是死敌,与维持人类基本秩序的暗府以及统治暗府的魔道门阀有一定合作。
可现在暗府和魔道门阀的残留势力,甚至包括一些修行佛法的分支,都已经被鬼道众收做鹰犬了。”
“连刚才那小和尚也要留在这里?”
“我们已经被盯上,彼此也知道我等不愿遮蔽假扮让他人代我等而死,如果能赢当然好,如果不能,也无可奈何。”
没留退路,并且友军和潜在盟友都被清洗甚至收下当狗了?
一时之间,方阆也不知道该怎么办,想了一会后,喃喃问道:
“祥瑞大师,你说,这就是命吗?”
“……是。”
祥瑞沉默后,认真答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