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是残酷……

哪怕已经见过诸多血腥场面，方阆依旧不忍见其死，

正当他刚准备挪开目光时，突然一个激灵，因为这残骸，似乎…动了？

这绝不仅仅只是神经抽搐，难道她还活着？

可她手腕上佩戴着方阆这样未经改造的人才会持有的外置智能终端，没做改造这样落地肯定没救了。

她的终端也没有发出紧急警告，说明没有购买一定等级的保险套餐，买不起保险的家伙通常也没钱正规治疗，

他作为普通人里的卷王，也只有最低级的两不赔保险，一次大病医疗费就能让他失去住所，然后因为没有稳定住所担保，丢掉工作流落街头……

方阆有些犹豫，要不要呼叫鲍德医疗的低空救护飞车呢？

因为即便能够抢救过来，巨额的医疗账单也会让很多患者后悔活在世上，

面对飞来的低空救护车，上一秒还重伤躺在地上的伤者，吓得从地上爬起来，爆发肾上腺素拔腿狂奔的场面屡见不鲜。

而相对廉价的地下医生问题很多，出卖坑害客户少点零件或者小病变大病甚至被治死只是家常便饭，导致他有什么病都是自己硬抗，根本没有相对靠谱的渠道。

方阆察觉到远处的目光，那是无忧鬼吗？

不夜城的夜晚属于这帮没有任何禁忌底线的疯子与蟑螂。

是想来寻找眼前遗骸可能存在的财物？还是……盯上了我？

自己这没做过任何改造，也没有服下强烈副作用药物的稀有身体，在那帮人眼里是相当值钱的。

就算这里并不算太偏僻，但继续待在这里自己都会有危险吧，被带走零件抽走血液，然后火化掩埋一条龙。

不能判断那帮蟑螂疯子的耐心，没时间了，方阆手腕上弹出信息光幕，点击两下然后快速说道：

“还活着吗？要是没买保险家里也没有积蓄最好说一声，接下来我数三声，你不回应的话，我就喊救护车了。”

“一……”

“砰！”

突然一声被消音过的枪响，手腕剧痛，下意识揉了揉，手还在，但智能腕表被擦边破坏了。

“不用数了，怎么可能让你叫救护车跟着离开，

也不知道你们两个是太穷还是太富，居然都没做过什么改造？哈哈哈哈哈哈，合该我发财。”

抬起头，沙哑话音传来处，一个电子眼中闪着红光的瘦削男人，正用被改造成枪械的义肢手臂对着方阆。

方阆看到黑洞洞的枪口，心脏狂跳，来的真快。

如果在工作中的时候，穿上公司的外骨骼设备，在近距离他还有可能反抗。

但现在的自己身上除了被打坏的腕表终端没有别的辅助设备，毫无抵抗能力。

那无忧鬼对方阆摇动示意，用低沉嘶哑的声音说道：

“现在轮到我来倒数三声，你，新鲜材料，抱起那具应该还能保鲜的材料，赶快跟我走，不然就死。”

“三。”

不知道她还有没有救，但被枪指着的他已经自身难保了。

他只能小心扶起地上染血的身躯，却发现根本看不到摔伤的痕迹，

血液的源头来自心脏附近一处可怖的血洞，应该是摔下来之前就有的伤口。

时间紧迫，他来不及想太多，抱起意外轻巧的伤者，迈向那人示意的方向。

“二。”

刚走出一步，怀中女孩突然动了一下。

她抬头仰望向自己，那染血的眉梢间，

是怎样一双如大雨洗涤后，宝石般的眸子啊，

晶莹的眸子映着朦胧月光，月光下是怔怔看着她的自己，

那泛着光的眼眸，如此美丽，如此熟悉，让方阆脑海涌现强烈的既视感。

“你……”

“砰！”

身后再次传来枪声，怔怔看着她的方阆一个激灵，

这次是自己中弹了？为什么我每次说话都要开枪？

自己没有武器没什么威胁性，

也没来得及想出办法找到机会并且做出危险动作。

明明活着完整的自己更值钱，表面也在一直配合，没必要现在就杀我吧？你特么硬数倒计时怎么都得死？无忧鬼果然疯狂。

据说无论开端如何，在麻醉和疯狂中死去是所有无忧鬼的结局，

而我的结局就是，夜晚出门看到也许还能抢救一下的人，犹豫要不要喊救护车，就被无忧鬼盯上杀死？方阆苦笑，带着疑惑和不甘，望向身后那个无忧鬼。

没想到无忧鬼的表情十分惊恐，似乎在拼命挣扎着什么，之前那声枪响似乎就是之前挣扎的动静，

然后方阆看到，无忧鬼手臂改造成枪械的义肢坚定对准了自己的头部，在绝望中扣动了死亡的扳机，结束了自己的生命。

黑夜里又接连响起消音枪声与倒地的声音，

方阆看着这诡异的一幕，张大了嘴巴，然后反应过来：

有黑客控制了无忧鬼的义肢，这也是深度改造的缺点之一。

他不认为那黑客会是什么热心的路人，大概率也盯上了自己，这是黑吃黑吧。

看着他四处张望，方阆怀里的伤者说话了：“不用看了，是我做的，他埋伏起来的同伙也死了。”

方阆抬头望向虽然老旧但也有几十层的楼顶，不由倒吸了口凉气。

没有可见明显改造，但这样都不死，甚至那伤口不像是硬着陆坠地导致的伤害，应该是之前就有的伤口。

身具如此隐蔽且强大的改造，受伤后都能不知不觉间入侵操纵无忧鬼。

就连他知道的军用级改造都做不到，这样的技术在任何势力里都不简单。

身具昂贵改造，却没购买鲍德医疗的保险与监测生命体征自动呼叫低空救护飞车设备的套餐，说明是不能叫救护车的身份。

在这各家势力交汇之地的不夜城，最可能就是鲍德医疗的敌人或者哪家公司的间谍。

可是那熟悉的脸庞，难道……

“你是……葵锦？”

她笑了笑，爽朗的点了点头：“看来我现在很出名了。”

今天之前方阆从没想过，自己喜欢的角色其实真有其人，

自己居然能遇到她，可她受了重伤躺在自己怀里，这让他有些手足无措，

理智告诉他，自己很可能已经陷入更大的危险中，必须问清楚应对办法。

“你做下这么危险的事，应该懂得狡兔三窟吧？

不好意思，又说出自己脑海里经常跳出来的词了。

就是说，有没有接应你的人，或者预留的安全屋？”

她闻言却只怔怔的望着他。

“没有吗？”

居然没有留下退路，是想随机应变？

或者，散播公司们的罪证之后，她已经做好死亡的心理准备了？

他心中一沉。

也许是察觉到他情绪变得低落，葵锦安慰道：

“放心，我操作根服务器的防御系统伏击了驻守不夜城的白骑士，现在他暂时无法追踪我，至于山盟驻扎在不夜城的兵力，以及各公司的安保力量，都对我不构成威胁。

我的人工智能会操作控制的肉鸡，入侵篡改周围的监控，你只要避开晚上还敢走在街上的少数人，就不用担心被发现与我有接触。”

葵锦总结了两个选择：

“总之，如果你愿意帮助我，我只需要简单的治疗补给休息就好，如果怕麻烦，我自己可以离开。”

“我家中虚拟仓里有份预防用户出现意外状况的一次性应急治疗装置，至于吃的就只有蛋白条，你看行不行？”

“谢谢。”

“没事，活着就还有希望。”

他还有很多想问的，但发现对方早已闭上双眼，睡着了。

对我这么放心？好歹也要威逼利诱一番吧，你的自保本能哪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