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第六章 碎往(1 / 2)牙官首页

过了些时候,老阿姆的侄子把手机带回来了,憨厚地笑着道:“还好有人开摩托车顺了我一路,让你久等了!”

老阿姆和她侄子介绍了辛明,他一听高兴得把农具丢在了一旁,说到:“林叔的亲戚!林叔还好吗?好十几年没得见到他了!”

三人又聊了一会,老阿姆的侄子乡音比她还浓厚,辛明也是很吃力地听着,又收获了舅公的一些信息。

舅公常往乡外跑,没有人知道他的正业是什么,一个月回来四五次,回来也寻不了休憩,乡民们纷纷把积蓄许久的事上门求舅公决断,舅公也不拒绝,一回来就坐社供庙旁,等待着乡亲们前来,事事都理到位。

“我那事算什么,那年李屋那寡佬,赊了几家人差不多十头牛,说是拿去替工地拉铁块,许了点租金,过了许久人和牛都没见回来,打听说是卖了牛跑路了。这事幸好你舅公做了保,他回来看了下契纸便出了门,半天功夫,就逮着那寡佬和牛回来了,听说那些牛贩子见到林叔吓得胆跌,连牛带人供了出来,没敢藏收一毫子。”侄子滔滔地讲着。

直到那次学生事件前后,舅公就一直呆在乡里,终日四处晃悠,喝茶摘果帮村民作保,济公一样潇洒快活。可是学生事件过后一个多月,一列车队浩浩荡荡地开进乡里,把舅公接走了,据说是来了个首长模样的人,当时连村支书也不知情。

打那之后,舅公回来的时间间隔更长了,而且每次都有两三个奇奇怪怪的人随着,一回来就往家里去,随着时间的推移,已经没有人知道舅公几时回来,又是几时离去。乡里的人传说林豹子去帮首长做事了,要发了,又有说是得罪了大人物,被软禁了起来。总之,社供神仙庙前再也见不着林豹子的牙摊,他被带走的那晚,临行前已经和乡亲们交代了,大意是这几年普法下乡,基层建设也已经日渐完善,希望大家有事直接找村委,相信律法和公正,不必再依赖他这种旧社会的方式了。

两人回忆起往事,脸上写满了唏嘘。

老阿姆问道:“所以你现在是接了你舅公的班?”

辛明忙说:“不是不是,我只是帮...帮我朋友小忙而已。”

老阿姆咯咯咯笑了起来,说:“真想再见到林叔啊。”

辛明再也问不出什么,拿起手机,然后递给老阿姆两百块钱,老阿姆嗔怪了几句,说什么也不肯收。辛明看着她侄子淳朴的笑容和那瘸着的腿,说什么也不忍心,更不愿提起舅公过世的事,猛地把钱放到石磨茶台上,跑了出门。

辛明在回永城的大巴上思考着,舅公的印象已经露出了冰山一角。整理了一下信息,让人起疑的是学生事件后不久,舅公就被带走了,不知道他最终是否把钱给要了回来,和他被带走有没有关联。他对村民履约时的魄力,听起来真让人亢奋,那高大的人格背后,要承担的那份或许并没有那么容易,但至少他没有让乡亲失望。可是带走他的究竟是谁?之后又经历了什么,使得他不再眷恋这片土地,还有这里的乡亲……

到说书馆的时候已经入了夜,老陈还在叹茶煲剧,辛明斟了杯茶,把在舅婆家的事和老陈说了一遍,但没有提起舅公的往事,因为舅公在他心里仍然很模糊。

老陈听完,闭眼沉吟了一会,喃喃道:“牙官,契约,财宝,嗯,还真有趣呐。”

辛明说:“有趣个鬼,你知道牙官是干什么的吗?保人啊,担保人啊,现在要我突然担保一笔一百多年前留下来的不知道多少的财宝,找得到还好,找不到我去哪里赔给人家?”

“这不是还有另外四个人嘛”,老陈点燃一支烟,说:“怕啥,完了你还有一笔中介费呢。”

辛明说:“我现在就得了一张纸,什么信息都没有,我保个锤子,什么费啊?”说罢没好气地敲了下桌子。

老陈看罢那契纸,随即辛明又把舅公家厅堂的那副奇怪的挂画照片给他。晾老陈见多识广,对这两样东西也道不出个大概所以。

老陈说:“这画嘛我没头绪,过后再问问人,这契纸就好理解了,字面意思就够了,那金主也算心大,是个小王爷吧?像他这类王族遗产,不满屋也填得完间房吧,画这五个押有用么?写得模模糊糊的,没有主次责任,也没有时间限制,重要的是没有存放遗产的地点呀。除非,这五个画押的人都知道一些线索。”

辛明点点头。

老陈问道:“那两姐弟不是还会来找你嘛,说起来你舅婆怎么不替他们保下去啊?”

关于这点辛明已经捋顺了,舅婆应该是为了有人能帮她找失踪的孙子,用这件事绑架了金家姐弟。辛明觉得没有必要和老陈讲那么细,便道:“她年事已高,而且也不是后人,也许这种活只能旁亲接班吧。”

老陈说:“无论如何,你也算接了个大活,这点还是值得庆幸的,照着说,你现在也是个小牙儿了,有什么事儿,你也可以作作证,挣个保费。”

辛明摇摇头,说:“可别,这行业我不知道是个什么东西,再说了,听说要担保负责那块,我就腿软。”

老陈突然直起身子,拿着折扇在桌上轻轻刮了刮,道:“我今天查了下资料,打问了一些老事子,这牙官啊,可不了得喽。”

辛明一看老陈这职业病犯了,便随他作了个请的手势,说:“如何了得?您请说说。”

老陈说:“这职业从秦始皇那会就有了,那时叫介人、保人,和现在的中介职能一样,撮合、见证、约束,这人与人之间嘛,本来就是一场生存交易,各取所需,那好了,在这互易的过程中,难免会有一些摩擦,不对等的情况,衡量、约束这个的准则就是当时期的律法,您知道,法律是随着时代的进展、人们的需求而变化革新的,总会出现有空白的地方。”

辛明捧哏道:“噢?空白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