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梳梳到头,无病又无忧”
软玉的质感轻轻掠过头顶,梳下端坐的女子双目微阖,睫毛轻颤。
“二梳梳到尾,永结同心佩”
真红对襟宽袖衫下的右手露出一小截莹润如玉的手指,轻轻搭在膝上,藏在袖下的左手自然垂下,紧紧地握住一枚钥匙。
“三梳从头到尾,伉俪举案齐眉。”
掌梳的那人收起了梳子,看着镜中坐在自己身前的新娘那堪称倾国的容颜,复杂的心绪最终化作一句感慨。
岚儿也终于到这天了。
在这张灯结彩的豪奢闺房里,除了她,还有十来个侍女静静地在一旁候着,她向后一招手,那些侍女便捧着最后的凤冠霞帔、流苏发簪等走上前来,要为新人完成最后一步的穿戴。
“不用。”
新人睁开了眼,示意侍女们把东西放在她身前梳妆台上。
“昭姨,今天是我一生中最重要的一天,我想自己带上凤冠霞帔。”
被唤作昭姨的中年美妇微微一怔,最后的穿戴颇为繁琐,让她自己来必然要耗时许久,也容易出错,但昭姨只是回道
“是,岚儿小姐,不过莫要误了吉时。”
铜镜前,娇小曼妙的身影拿起发簪,心里对着某个人说道:
——狗东西,再不来你爹真得嫁出去了!
…………
靖远城。
熙熙攘攘的街道上,一高一矮两个不起眼的身影混在人群中
只见其中一个身影指着一处说道:
“山……少爷,那就是靖西候的府邸了”
说这话的人额头缠着渗血的白麻布,披着兽皮材质的背心,身形有些壮硕,面色虽然黝黑,却看得出不过是十五六岁的少年。
兽皮少年身侧,一个稚嫩的声音回道。
“冯兆,接下来你不用和我一起去了,你先去澜江城等我。”
却是一个看起来不过七八岁的幼童,穿着倒是不俗,黑色锦袍,银绣玉带,似是富贵人家的孩子。
看着冯兆向他深深躬腰行了一礼,然后消失在人群中,黑袍幼童摸着胸口挂着的的一把黑锁,在心里对着面前府邸中的某人回道
“你急个屁,老子两个月赶了整整六千里路,腿都快跑断了,你居然还敢这么说你爹,不孝子!等下拜高堂的时候别忘记给老子也拜一个。”
说是这么说,但江流云微微叹了口气。
自己前世陪发小林岚一起去神农架为课题研究采样,一起进了山中一座破庙躲雨,之后发生了什么都不记得了,只知道在一阵漫长的懵懵懂懂浑浑噩噩经历后,才在几年前慢慢找回了前世的记忆,也知道了自己已经变成一只幼小熊猫模样的妖兽。
至于那把锁,从恢复前世意识时,就发现它挂在脖子上,也不知道是哪里来的。
也是靠着那把锁,江流云才能短暂地化为人形。
江流云走到靖西候府不远处的一家面摊前,选了张靠近街边的桌子坐下,胡子花白的面摊店家四处张望,发觉面前的黑袍幼童周围似乎没有长辈陪伴,心中有些疑惑,但见他衣着华贵,还是趋向前来,挂着笑问道。
“这位小公子吃点什么?”
“一碗素面即可。”
“好勒,您稍等!”
江流云仔细观察着气派恢弘的靖西候府,见候府门外铺了百丈红毯,即便天色还未至黄昏,也有不少士卒从侯府出来,给整条街上都高高点起了大红灯笼,时不时还传来鞭炮轰响声,但这干扰不了他敏锐的听觉。
“嚯!这侯府三小姐出嫁可真是气派啊!”
“可不是嘛,听说那三小姐平日里素纱遮面,半年前去浔阳城礼佛时素纱不慎落下,恰巧被浔阳王府的小王爷看到了一眼,就迷得小王爷是神魂颠倒,当场要休了正妃,非要让侯府三小姐当他正妃……”
“这我也听说了,据说当时还气得老王爷扇了他两巴掌,就是因为这事前段时间给气死了。以这两家的权势,能不气派吗?”
“但是听说现在的浔阳王已被陛下猜忌…”
“嘘…不要命啦!这是我们能谈的话题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