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阵近乎静止的沉默后,
“……呵呵……呵呵呵呵……夙马希逢……你小子……”
安德烈的脖子还在往外涌血,他感到身体开始发冷,但是反而露出了一种豁然开朗的表情:
“我就说……身体……好轻盈……伤口也……不太……疼……”
他准备了齐全的医疗道具,还有致命的陷阱,都是他通过【天才】的能力学会并且制作的;就是为了好好和幸存者们周旋到底,将他们一一拖死在这场游戏中;
结果就因为希逢的【模糊气息】,他反而越打越精神,不断地使用剑术、飞牌和【疯人】的能力与幸存者们正面战斗,准备的物资几乎没用上。
看见安德烈的生命体征越来越弱,希逢迅速回头又看了一眼杰克森,便俯身靠近安德烈的脸,盯着他的眼睛:
“安德烈,我解答了你的疑惑,现在该你了。”
安德烈表情放松地看着希逢,无力地眨了眨眼。
“你的背后一定有一个组织,引导你接触天梯,对不对?你也说过‘他们’让你看到了超出想象的世界。
‘他们’是谁?告诉我‘他们’的名字!”
望着希逢有些焦急的表情,安德烈却没说话;
没过几秒,他轻轻嗤笑了一声:
“哟……急了?呵呵……告诉你……又能怎么样呢?让你死的更快吗?不不不……”
安德烈轻轻摇了摇头,脸上居然更加红润了一些,眼神中也爆发出一阵精光:
“当你知道了‘他们’,‘他们’也就知道了你……你越了解‘他们’,就会越接近疯狂和毁灭,有意义吗?
不,我才不会让你死得这么莫名其妙,夙马希逢。
你要好好活着,好好躲起来才行;
呵呵呵,嘿嘿嘿嘿!哈哈哈哈!!!啊哈哈哈哈哈哈————”
他突然发癫一般地狂笑起来。
“这场游戏是我输了,夙马希逢!但是,我已经知道怎么对付你了!
呵呵呵,哈哈哈哈!!啊哈哈哈哈……哈哈……下一次……”
他的呼吸忽然变得急促而微弱:
“下……一次……哈……赢的……一定……一定是……
是……
……
……”
【天才】序列,天阶9【疯人】安德烈·苏尔,死亡。
他的表情一脸亢奋,死死盯着希逢;
仿佛一个刚打输了架,但是还在吵着约架、想改日继续再打的熊孩子。
希逢看着他的眼睛,把玩着手里的剔骨刀;
他最后看了一眼表情逐渐平和的安德烈。
“你真是个彻头彻尾的疯人,安德烈先生。”
刀子轻轻插进了安德烈的左眼,
看不出这是在报复,还是别的什么。
————
杰克森不行了。
汉娜几乎快把绷带用完了,但是鲜血怎么样都止不住;
她一边做着徒劳的努力,一边呜咽着,不停地重复“是我没用……”,“为什么?”之类的话。
希逢来到靠坐在碎石堆边的壮汉面前,蹲下身;
他拍了拍跪在杰克森手臂上痛哭不止的汉娜的肩膀,看向脸色苍白的杰克森:
“杰克森,有没有什么需要我做的?”
杰克森表情很平静,微笑着望向希逢,轻轻开口:
“有。”
他抬头想了想,说到:“多纳特大街54号,这是我的屋子,密码584322。把它卖了,卖高点……”
深呼吸了一下,他继续开口:“希逢,你们分掉其中的一半,剩下的钱寄到温德琳区,海港街73号,伊莱雅·罗斯玛丽。”
希逢点点头:“我记住了。”
杰克森点头:“屋子里有一个保险箱,密码22348599,里面是一个徽章,伊莱雅送我的,但只有一半……你拿着吧,我研究不出什么东西。”
“我记住了。”
杰克森表情更松弛了几分:“抱歉,让你一个小孩子做这些……”
希逢摇摇头:“别在意,我搞得定。”
杰克森闻言轻笑一声,低下头,用没有了手的右手臂拍着汉娜的后背,动作轻柔地仿佛在撸小猫:“抱歉啊,汉娜,要让你白费力气了……”
汉娜抬起头,泪眼模糊呜咽着,连一句完整的话都说不清楚,但是不停地疯狂摇头。
杰克森看向希逢:“希逢……赶紧救炎王,她还活着……”
希逢看了跪倒在不远处的炎王炎舞一眼:“我知道,她还死不掉。”
他回头看向杰克森,
这个熊一样的壮汉,头已经歪向一边;
他闭着眼睛,脸上没有一丝痛苦。
希逢沉默了一阵,
起身环视周围,找到了杰克森朝着安德烈丢过去的扳手;
他吃力地拖着扳手,来到杰克森的身边;
在汉娜再也抑制不住的嚎啕大哭中,希逢轻轻把扳手靠在他的左肩;
然后抬起他尚有余温的左臂,放在他的胸前。
明亮的晨光照在杰克森的脸上,散发着柔和温暖的光芒;
他抱着武器,仿佛下一秒就要醒过来,抄起扳手,第一个冲向敌人;
他只是累坏了,
打算先打个盹而已。
————
炎王炎舞的血止住了。
平复了心情的汉娜展现出了【天才】超强的技术和专注力:在希逢的辅助下,完美地取出了炎王身体里的所有子弹而没有伤到她,并且完成了同样完美的包扎。
得到医治的炎王炎舞平躺在颇为崎岖的地面,呼吸平稳;
汉娜终于没忍住,又抹了一把眼泪——如果炎王的命也保不住的话,她是真的要精神崩溃了。
天空已然破晓,黎明彻底来临;
周围的光芒越来越亮,越来越暖,就连希逢也忍不住深深呼吸了一口气——
这是一出惨烈、压抑、令人伤心的悲剧;
这场战斗,没有赢家。
“我现在能理解【破晓黎明】的信徒了。”汉娜突然说话。
希逢望向还在地上,抱着双膝,靠着炎王炎舞席地而坐的汉娜;
她出神地看着黎明中的朝霞:“也许这种遍地光明、充满希望的感觉,就是他们想要得到的东西吧。”
“……你说的对。”
对于神学这种不熟悉的领域,希逢不敢多说一个字——在具有神明的世界,“祸从口出”有可能是一种用来描述客观现象的词汇。
“我去拿些食物和水,你要继续坐着吗?”希逢问道,
“对,我怕炎王等会万一醒来发现身边没人,以为我们都死了。”汉娜脸上挂着还没干透的眼泪,笑了笑。
希逢点点头,重新返回疯人院大厅,朝着深处走去。
————
喀拉,喀拉。
走在满是碎石子、木片和砖块的走廊里,希逢顿觉放松了不少——身后没有安德烈围追堵截,所有陷阱也都被清理或者破坏了,这座疯人院居然看上去变得颇为安全。
金色的阳光从打开着的病房门中照进走廊,连阴森冰冷的气息都被祛除了许多。
二楼大厅基本彻底报废,【疯人的世界】确实是一个可怕的能力,靠近触手地狱的区域全部满目疮痍,残垣断壁。
他从楼梯间来到三楼,迟疑了一下,推开了楼梯间的门。
三楼大厅的地板破了一个大洞,周围的等候区、墙壁和护士台都呈现出一种被什么突然出现的巨大半球形东西挤压而破碎的样子。
希逢沉默的看着这一切,不自觉地抬起手,摸了一下左眼。
这只眼睛被盘踞在三楼的巨眼弄爆了,但是又没有完全爆——视力正常,但也没有什么额外的功能可以帮得上忙。
环视了一下现场,希逢摇摇头:
“说真的,我金手指呢??”
————
从三楼护士台背后的医务人员休息室里,希逢找到了不少尚且完好的物资,有饼干、肉类罐头和水。
安德烈不缺钱,该准备的东西都不马虎——这些食物都是这个世界耳熟能详的大品牌,大到希逢这个几乎失忆的脑子都觉得颇为熟悉;而且包装完整又干净,看着就很新。
几人在之前从九楼拿到的物资,有些被消耗了,有些在穿过陷阱阵列时被破坏了,幸存者们确实是弹尽粮绝;现在沉甸甸的食物拿在手上,希逢才发现自己真的是又饿又渴,于是迅速打开一瓶水,边走边喝地来到了一楼大厅。
他在转角口就提前大声通知汉娜:
“汉娜,你要饼干还是——”
他走出转角口来到大厅,看向汉娜的位置;
然后他沉默了:
汉娜、和炎王炎舞,不见了。
“……”
希逢没有说话,依旧看着那个位置;
又喝了一口水,他拧好瓶盖,走了过去。
来到汉娜和炎王原本所在的地方,他检查起周围的线索:
虽然地板和拆迁工地一样破乱,但是可以看出没有新鲜的血迹,没有遗留的物品,也没有特别的暗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