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仁坊内，这里的摊棚小贩和街道大不相同。长安城普遍如此，坊内的摊棚需要去街铺办理手续，购买摊位，有了凭证才能在坊内摆摊。对于大多百姓而言，钱财不足，只能出坊上街，那里不收摊位费用。

能在坊内摆得起摊的，都是长安城混的稍有起色之人。所以商品的质量，要比街上高上不少。

独眼狼走出曲巷，眺目四望，确认没有可疑之人，才渐渐走出。他来到一个羊奶摊棚，铺主一个年少人，和唐敬年龄相仿。

他一头略弯的粗发散落在耳畔和后脑，额头上带着一个黑色羊纹绸带，一身立领黑色狼纹长衣，目光深邃，眉宇中隐隐有股肃杀之气。

“老板，来碗羊奶。”

毕破延拿起一个陶制的摩竭形瓷壶，倒了碗羊奶，递了过去。独眼狼也不掏钱，接过一口饮尽。这摊棚的羊奶极其正宗，是极其新鲜的草原羊奶，也不知摊棚棚主是怎么保存运来的，竟如此新鲜。

毕破延头也不抬，问道：“今儿怎么有空来我这讨羊奶喝了。”

“干了天重活，累死了，还差点被砸死，真是晦气。”独眼狼语气中略有愤懑。

“哪里的活？风险这么大？”毕破延抬起头，望向了独眼狼。独眼狼看着这眼神，下意识变得有些恭敬，但想了想，很快又恢复了常态。

独眼狼坐在一旁的木凳上，苦笑道：“还不是那该死的老活，又乱又杂，我这粗人真有些干不来了，真想早点回家啊。”说着，独眼狼取下的腰间的木偶，抚摸起来，面色缓和。

毕破延微微一笑，又倒了一碗羊奶，端到独眼狼身前：“再坚持会，快了。”

独眼狼望向面前的男子，眼神似乎在说‘真的吗？’

毕破延与其对立而坐，给自己也倒了杯羊奶：“最近北方吹来的风，有些歪。怕是有其他风掺和进来了。”说罢，他取下腰间的缀宝金纹黑剑，拇指大小：

“老铁铺匠擅长探风，你去问问，最近风向如何。”

独眼狼看着桌上的小黑剑，瞳孔缩了一阵，被手中的羊奶呛了一口：“咳咳.....我只讨口奶喝，受不得这礼吧......”

“收下吧，权当借你的，会用到的。”毕破延起身，给独眼狼斟满羊奶：“切记！回家，才是最重要的。其余的，都算不得什么。”

独眼狼双手捧起小黑剑，恳城道：“谨记于心。”独眼狼小心翼翼地收好黑剑，把桌上的羊奶一口饮下。然后环顾一圈，确认无误后，闪进了街道。

毕破延看着独眼狼的身影，无奈摇了摇头：“合着是来发牢骚的啊。”

“哥哥，能给碗羊奶吗？”一个身着粉色衣衫，头扎两小髻的小女孩趴在摊棚边上问道。

毕破延身子前倾，才能看到那小不点般的女孩，不禁敲一下她的头：”你乞丐呢，每次都来我这讨。我这是摊棚，不是善食。”他的唐话极其标准。

小女孩‘嘿嘿’一笑，绕过摊棚扯住毕破延的衣角：“最后一次嘛~”

毕破延拿她没撤，只好给她倒了一碗。小女孩双手捧过瓷碗，一口喝了一半有多。毕破延取下额上的绸带，眉宇舒展，神色变得无比温和，他起手拭净女孩唇上的羊奶浮沫。

“下次再不在给钱，你可就喝不到了。”

“剩下的给你。”小女孩把剩余的半碗递了过来。

毕破延甩了甩手：“你喝吧，我不需要长身体。”小女孩嘴里喃喃着好吧，然后把剩下的半碗一口灌下，动作没有片刻犹豫。

毕破延撇了一眼，打趣道：“你看你就是口是心非，压根就没想给我喝剩下半碗吧。”

小女孩咧牙挠头，尴尬地笑着：“我想着，您也不缺那半碗羊奶吧......”

毕破延没好气道：“走走走，别让我看到你。”小女孩一副得逞模样，转身一溜烟地钻进了人群。

毕破延望着小女孩的沉浸在人群中的背影：“你要是草原人，该多好。”说着，他重新戴上了那条黑色羊纹绸带，熟悉的肃杀之气再次具现。

......

安业坊铁竹里，独眼狼和原麻子简单对过暗号。原麻子便放了独眼狼进来。独眼狼看着原麻子缠满绫布的右手，还未吐出一句关心的话。

“独眼狼，王韫秀弄丢了。”原麻子抢先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