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河的脸莫名的红了一下,不敢抬头看祭司,只是抓着长袍,低头:“她在神庙里,设了分血大法的结界,逃不了的。而且——”
拜月教主顿了顿,忽然语气也有些异样:“而且她根本不想逃……抱着那个头颅,安静得死了一样,和她说话也听不见。打开壁龛、看到那个人头的时候,她的表情好怕人。”
“青冥……青冥。”白衣祭司的手指忽然颤抖了一下,反手按住心口,仿佛那里有什么东西噬咬着他的内心,迦若的脸色苍白,脱口低呼。
“我进去看看。”迦若眼里神光流转,神色又变得不可捉摸,他皱了皱眉,举步。
“底下是些什么人?”看见祭司举步,明河却是指着祭坛底下,圣湖边上一些被拜月教弟子押着过去的人,问。
迦若看了一眼,淡淡道:“是我方才夺回青龙宫时、截留杀伤的听雪楼人马。”再顿了顿,祭司出言:“当作人质留着,约束弟子们不要私自屠戮泄愤——孤光护法守住了朱雀宫,让他回来整理宫里残局吧。”
……
月神像下,万盏烛光,千树蜡炬,闪烁犹如星辰坠落。
高高的神座上,用一整块巨大的和阗美玉雕琢成的月神像,宝相庄严,美丽曼妙,静静俯视着空无一人的殿上,被结界围困在灯火中的绯衣女子。
外面的天色已经慢慢透亮,淡淡的灰蓝色,湮没了星辰明月。远山上的清冷的风从殿外吹拂进来,重重帷幕晃晃荡荡,宛如白云千幻。
然而,绯衣女子对于身外一切都恍如不见,她一整夜都呆呆的坐在这个空无一人、然而却看管森严的月神殿内,目光空洞,身子僵死般的一动不动,保持着开始时的姿势。
那熟悉的、遥远的脸……苍白然而温和恬淡,眉间有着悲悯和洞察的神色。
青岚……青岚!
她想要自己流露出一丝丝的哀痛,然而,却发觉没有泪。十三岁那年,在七日七夜的招魂以后,她流尽了差不多一生的泪,那个孩子从此一夜间长大了——她再也不会哭泣。
然而,既然十年前就已经死了的心,死了就是死了……为什么……为什么还要她再惊喜的以为遇到青岚一次,然后,再度让她重新舔尝永远失去的痛苦。
她怔怔的看着青岚……那脸上凝定的,是十年前最后一个表情。
那样安宁而舒展,仿佛所有愿望都得到了满足,再无一丝牵念——青岚……青岚哥哥。
她记起八岁那年,第一次怯生生的叫他的名字,伸出手,在少年温和的眼光里,抱住他的脖子,陌上的繁花纷飞漫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