严敏淳与程咏婵的第一次实际意义上的争吵,以严敏淳低头认错告终。程氏虽然受了委屈,但说到底,婆母是向着自己的;严大娘子的事儿已经落定,好处是眼见着的;严敏淳也认了错,对她有所亏欠——若说做宗妇有什么难度,在她这里自然是半点都没有。
严敏淳心头郁积不已,对着程氏确实越发的觉得陌生和难以接受,夫妻二人眼见着越发地渐行渐远了。
在严家内院的风波平息之时,汴梁城莫将军府又一次发现了潜入的黑衣人,幸而袁无错早早便叫袁拓袁山乔装成园丁,倒是活捉了一个回来,只不过卸了关节,不能跑不能动也不能开口说话罢了。
袁无错将人关在了地牢里,交给袁山处置,袁山自然有的是手段。只消半日,那人便招了。
莫将军府也就是前朝宰相万重阳的府邸,除了在那场大火中烧毁的古玩宝石珍珠青铜器之外,另有十万两黄金与近三千七百万两白银不知所踪,而张肆伍做了阉人潜伏在铭轩帝身边三十多年,就是为了这批失踪的财富。
可是放眼整个莫将军府,一草一木莫应星早就熟稔无比,便是铁甲卫经最常出现的后花园,他也曾叫人开挖过,挖得有一两人那么深了,都没有任何收获。
再多问几句,那人便受不住刑具,垂着脑袋一动不动了。
袁山试了试那人的鼻息,推着袁无错摇了摇头。
一连半月,在莫家后花园中反复研究、东挖几铲子,西掏几撅头的几个人硬是没有半点收获。眼看着雨季就要来了,寻宝工作难度又上了一层楼,薛云初与凌双双两人愁眉苦脸地蹲在假山亭子里,看着皇帝派来的亲卫拿着洛阳铲四处戳土,倒像是一群奉旨盗墓的盗墓贼。
“要下雨了,凌姑娘与郡主还是回前厅吧,这天气闷得很,还是要当心些。”莫应星对着托腮看着假山的两位姑娘道。
凌双双“哎”了一声,边走便对薛云初道:“你说,是不是张肆伍那龟孙故意整咱们呢?这园子咱们都恨不得掘地三尺了,愣是一根金丝儿都没找到,肯定是那姓张的搞错了。”
薛云初说到:“若是容易找到,怕是早就被人搬走了,定是十分隐秘又出其不意的地方,又有重重机关无法突破,这才叫人一直惦记反复试探,好在咱们在明处,又上报了皇上,左不过就是慢慢找罢了。”
六月天孩子脸,说变就变,正说着走着,雨就下来了。
莫应星将雨伞递给凌双双,又见袁无错从远处快步赶过来,将手中的雨伞递给了薛云初主仆。
袁无错见她身上没有淋湿,这才放心道:“你舅母正寻你回去,我到仲予这里来找你,正好在门口碰到你们府上的嬷嬷,这雨大,一会儿我送你回去罢了。”
待到了虞府,薛云初头顶由纤巧和飞星撑着伞,后面跟着凌双双,袁无错将蓑衣交给袁小言也跟了进来。
定哥儿在大门这里候着,见她们回来了,便飞奔着回去给段氏虞氏报信。
还没到二门,就看到段氏、虞氏、师父和师叔几人都在正厅门口站着,隔着雨幕等着她。
看到一大家子人都在门口殷切地期盼着自己,薛云初一时觉得心头暖融融的,幸福感溢满了胸腔。
“好孩子,这么大雨把你催回来,可淋了雨没有?胡家来人了,你要不要先去换身衣裳梳洗一下?”段氏拉着她的手上下查看了一番,虞氏也看过后道:“还好,没淋到雨,不如先去见见……你五舅舅?”
薛云初一愣:鄂楚胡家人,他们来见自己?
她对段氏和虞氏道:“没淋着雨,咱们现在就进去看看。”
到了厅中,边看到虞绍铨与一位年约三十的壮年男子正在喝茶寒暄,那人满头黑发,还蓄着一把黑色的胡子,一身极其普通的商人打扮,若不是看他白皙的面庞和通身的气度,到会让人以为是哪个铺面的掌柜。
这便是薛云初曾外祖父胡啸的孙子,胡冕,是胡家二房的,如今已经三十多岁了。
两人见一群人簇拥着薛云初走了进来,便都放下了茶盅,胡冕直接站了起来,往前迎了几步。
“这是你曾外祖的孙辈,行五,也就是你的五表舅。”虞绍铨为薛云初介绍道。
薛云初当即便行了礼,口中唤道:“五舅舅好。”
胡冕看着薛云初,眼中带了些湿润之意,立即拱手行礼道:“郡主安好。”
段氏连忙出声客气道:“既是舅舅,就不必如此见外了,大家坐着说罢了。”
胡冕也客气道:“礼不可废,这是应当的。”转而又对虞绍铨道:“这孩子,与我姑母倒是有七八分像,姑母的画像如今还挂在家中她原来住的房里,我从前常常去看。”
众人落座,袁无错也与这位胡家长辈见了礼,作了自我介绍。
胡冕不着痕迹地打量了袁无错一番,见他一表人才,目光清正,言谈举止间谦逊又不失气势,脚步沉稳身形矫健,便是连端茶喝茶都叫他不着痕迹地看了个仔细。
一番寒暄之后,胡冕才说明了自己的来意。郡主定亲的消息很快就传回了胡家,胡皇后的父亲胡啸,也就是薛云初的曾外祖,立即就安排了胡冕为这个她添妆来了。
胡家如今的家主并不是胡啸,但胡啸的话依旧是最有分量。胡家各个分支闻言都为这个素未谋面的孩子出了一份厚礼。拟好礼单后,胡冕便低调装扮,在家中护卫的保护下,跟着镖车连夜从湮州疾行了一个月,就这样一路到了汴梁。在胡家的商号歇了一夜,休整完毕之后,这才来了虞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