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修远的哀嚎声在整个贡院回响。
但到底是自幼习武,练就一身刚硬体魄。
常人遭此重创必然早已昏厥,但陆修远还是强忍剧痛,左手捻二指,点住右肩穴道,抑制血液流出。
习武之人,精通穴位乃是最基本的修习,这对陆修远来说倒不算难事。
只是此刻的陆修远已经脸色惨白,汗珠滴滴汇聚颌下,再滴滴落至地面。
他紧咬着嘴唇,浑身因为疼痛而止不住地颤抖,只是他的眼神依然死死地盯着对面的稚童。
可悲的是,在场众人竟无一人敢言语,任由这仙族孩童胡作非为!
“太师!”庞仲身后,户部侍郎刘季棠低声询问此时是否应该有所作为。
可当朝第一人,只在魏帝一人之下的大魏太师庞仲,却只是埋头不答,反倒把屁股撅得老高,只顾虔诚跪拜。
那户部刘侍郎哀叹一声,到底还是看不下去,起身仗义执言。
“敢问上仙,想我人族百姓各个对仙族虔诚信奉,今日为何要这般滥杀无辜?”刘季棠起身对着稚童连拜三次,同时将已受重伤的陆修远护在身后。
刘季棠与陆北山本就是同乡,两人交好多年,如今看到昔日好友遭此劫难,友人之子遭此横祸,他怎忍心袖手旁观?
刘季棠心中暗道:“世侄莫怕,今日我定当为你讨个公道。”
虽说仙族高高在上,但如此蛮横地杀伐,无论如何也是说不过去的。
“聒噪!”那稚童却根本看都没看刘季棠,一边喃喃地说着,一边自糖葫芦上取下一颗山楂,放在手中轻轻一握。
就在众目睽睽之下,身长八尺有余的户部侍郎刘季棠,被一股无上威压瞬间挤压作一团。
四肢头颅都已经极度扭曲变形。
“哈哈哈,有趣,有趣。”稚童看着眼前的肉球,放声大笑。
而在另一边,紧咬牙关的陆修远见此情形,只觉一股绝望遍袭全身。
他恨,可他也真的无可奈何。
当朝大员被如此残忍杀害,在场众人却依旧视若无睹。
这一次,稚童可没有使用任何威压,只是众人自发地选择了沉默。
无视,无言。
“确实可笑!”陆修远忽而抬起了头,那一双眸子已是血红。
他颤抖着站起身子,环顾着场地内的一众官吏百姓、世家大族,不禁大笑:“看看你们这些平日里道貌岸然,满口仁义的正人君子们,想不到竟是如此懦弱不堪,真是可笑至极!”
陆修远继而仰天长啸:“惶惶众生皆聩昏,今日人族我为尊!”
说着陆修远大步跨出,迎面而向身前稚童,朗声说道:“江南道陆修远,今日求死!”
那稚童似是也没有料到陆修远竟有如此气魄,眼神闪过一抹诧异,但很快,又被狡黠所替代。
“让你这么痛快地死岂不是便宜你了?”那稚童天真一笑,哪里像是杀人不眨眼的魔头。
“今日我来此,就是特意来看你这个人族的天才。巧了,我在仙族亦是天赋异禀。今日本想试探一番人族的实力,只是你这蝼蚁可能伤我分毫?”
试探?陆修远不禁哑然,如此凶残行径岂是一句试探就可以掩盖的?
罢了罢了!这人间,如此看来,不值得留恋。陆修远心意已决,江南陆家,可亡不可辱!
可稚童眼见陆修远步步靠近,只是悠悠伸出右手二指,如同夹住什么一般,略一翻覆,只听一声脆响,那是骨骼断裂的声音。
陆修远立时倒地,仅剩的左臂捂着自己的右腿,脸上痛苦不已。
他的右腿,断了。
可在场众人看在眼里,何人敢言?哪个敢语?
哪怕有一两个正义之士,但刘季棠的前车之鉴在此,也只得默不作声。
可稚童似乎还不打算就此作罢。
只见他再次伸出右手两指,凭空一划,一道血线自陆修远背后喷薄而出。
随即稚童五指呈爪,他的面色忽而凝重了几分,手上力道陡然加剧。
一道璀璨白光自陆修远背后被抓取出来。
“今日剔你仙骨,以后安心做个凡人,也算是你的福报了。”稚童说着手中散发出一股黑色气息。
而陆修远背后的那道光芒则渐趋昏暗,先如烛焰,再如萤火,直至最后彻底消逝。
仙骨无形,他陆修远此时却是一个彻彻底底的废人了。
丧失仙骨的巨大疼痛终究不是陆修远可以抵抗的,他昏了过去。
求死?我偏要让你生不如死。
稚童这才满意地点了点头,眼神不屑地瞥了眼趴在地上陆修远的残躯。
随即转身,一蹦一跳地朝着贡院门外跑去。
看着这宛若恢复了稚童形状的仙人,太师庞仲这才起身,继而再拜,口中高呼:“恭送上仙。”
一众豪族百姓,皆跪地齐呼。
那稚童却充耳不闻,蹦跳着出了贡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