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总兵一听,也顾不得想别的,忙出门随便找了一匹马,骑上就跑。
李候补和张道爷不会骑马,吓得出门忙叫着让人准备轿子,可是这时候哪里还有人给他们准备轿子。
这时,只见一个大汉骑着骡子手持大刀向他们冲过来,李候补急的抓住张道爷道:“道爷,你是神仙,快快施展仙法,快快施展仙法……”
张道爷想跑,被李候补抓住脱不了身,大骂一句:“我去你娘的仙法,老子要是会,还会在这里。”
说着一脚踹到李候补的男根之处,李候补一吃痛,一下松开手,张道爷一个小老头,拔腿就踉跄着跑。
而那个手持大刀的大汉,发疯一般,也不管是谁,上来一刀就把李候补砍倒在地,身子成了两半。
接着就继续左冲又杀的疯狂起来。
而城中乱成一片,所有的士兵,能逃的都前后从其他门逃走了,只剩下平民。
当在厮杀过后,村正在那一刻突然感受到了一丝掌握别人生死的快感,那一丝快感上来让他久久不能忘怀。
而这种快感不光是村正一个人,其他所有人都慢慢的感受到了那种快感,没有任何人阻止,所有的人都臣服在你的脚下,用恐惧的目光看着你,你让他们干什么,他们就会干什么,所有的一切对于你来说,伸手就可以拿到。
原本的一群被逼迫到生死边缘的农民这时他们慢慢得变了,有人开始闯进平民家里,染指那些漂亮的女人,抢劫他们的财富,甚至屠杀整整一家人。
起初有这么一个人,后来变成两个人,到后来变得不可收拾,再到后来变成村正带头。
整个县城中的妇女们都被奸淫,所有的男子都被砍杀,甚至连孩童都不放过,所有的财富都被抢劫,而整个县城最后化成一片火海,什么都不剩下。
村正和张铁匠、刑秀才都骑上了骏马带着自己领过来的人马缓缓的往回走,队伍之所以缓慢,并不是因为他们的速度,而是因为队伍后面拖着长长的一群被捆绑的女人,还有好多大车,大车上不知道拉了一些什么,但是必定是贵重之物。
村正扭头看了一眼县城的方向,熊熊的巨火和黑烟贯串天地,而他似乎也与进城前变得不一样了,至于哪里不一样,似乎也说不上来。
他只是淡淡得说了一句:“所谓的官家,也不过如此,纸老虎而已!”
而刑秀才似乎也变得像个男人了,他看了看身后长长的女人队伍,感慨道:
“今日方知为男人之快乐!”
张铁匠笑道:
“女子,衣服而已!百业杀人才为最!”
说完,三人哈哈哈大笑,这笑声贯串天地间,回荡许久而不能平静。
而逃出的马总兵收拢溃兵,饥肠辘辘的寻找安生之处,许久之后,发现一座营盘,忙打探无问题后,住了进去。
马总兵看着如此规模的营盘,设施,条件道:
“这也不知是何人为何人设置的营盘,倘若有人能为我设置这营盘,我早早便来此处居住,谁会住那狭窄破烂的小县城。”
下面收拢的溃兵也越来越多,等一切安排妥当之后,他开始思考该如何向上峰交代,毕竟从目前看,王千总不知去向,李候补、张道爷也凶多吉少,而自己带着这帮溃兵,断然不是柳二哥的对手,败字是肯定脱不了的,但是如何能把自己的责任推脱,保住自己的位置,还是有回旋的余地的。
思来想去之后,也不得一个要法,只能困在营盘里借酒消愁,而不久之后,张道爷一瘸一拐的找到营盘,进了营盘之后,与众人一阵寒暄,便被引入了马总兵的住处,两人私聊了整整一天一夜,最后,马总兵以大军的名义向州牧发了一封信,至于信上写了什么,谁也不知道,只有马总兵和张道爷他们两个知道。
而更奇怪的是,张道爷莫名其妙的死了,至于怎么死的,众说纷纭,有人说他劫数已够,羽化升仙了,也有人说,他死的那晚曾经见马总兵悄悄地去过他的屋子,不过无论是哪种说法,那封信的内容目前只有马总兵一个人知道了。
而话说县令带领着人马虽然是飞速往前赶路,但是毕竟带了那么多金银,这速度还是稍微的慢了一些,不过总算是赶到了村子,这时,天已经黑了。
县令止住众人,向村子里略微得一了望,发现灯火点点,仔细一想,难道是大军没来?怎么会?……
他思虑了半天不敢确定,
如今之势,若是大军没来,手下的众人听了,立刻会鸟兽散,搞不好还会把自己绑了献出去,或许会有另外一种情况,大军已经擒拿下柳二哥一伙人,为防意外,已经带着柳二哥他们回县城?也可能是两方谁也打不过谁,最后和谈退兵了也说不定,等等,各种情况都有。
但是,就目前来看,不管真相到底是怎么回事,必须趁着夜色和手下众人说大军已经将柳二哥剿灭,如今剩下的不过是一些老弱病残,大家只要一拥而上就能抢得功劳。即使大军没来,也搞不好突然偷袭,能侥幸得手,否则,一旦人心一散,就是几个农夫也能把自己擒拿,到时候一切就悔之晚矣。
他想明白后对众人小声道:“各位,我已经得道消息,马总兵他们已经将柳二哥一伙巨寇擒拿,押回县中!”
众人听了纷纷小声道:
“我就说是嘛,马总兵怎么会真让我们去打头阵……”
“是啊是啊,柳二哥他们虽然厉害,也不过是一伙跳梁小丑,哪里是朝廷大军的对手……”
“如今我们可以安心的花自己的金银喽……”
……
县令听了又止住众人道:“如今,马总兵他们有了大功,而我们尺寸功劳都没有,如何回得县中?”
众人纷纷言语道:
“是啊,是啊……”
“出来一趟,两手空空,确实说不过去……”
“可是如今又该如何是好呢?……”
众人你一言,我一语的都在小声议论着,
县令见众人言语议论的差不多了,便道:
“如今以我看来,马总兵他们必然是将贼寇一网打尽,但是大家看,为何这村子中还有灯火呢?”
众人也疑惑道:“这是为何?”
县令解释道:“我想必然大军所到之时,有些村民悄悄躲了起来,如今大军一退,他们便又各自回到各自的家中,故有这灯光。
你们且看,这灯光并不是全村都有,而是稀稀疏疏的,这更印证了我刚才所说。”
有人便问:
“但这与我们目前困境有何关系呢?”
师爷便说道:
“你是傻子吗?”
那人疑惑。
县令解释道:“如今这村子里都是些躲起来的懦弱之人,可以说是毫无战力之力,你我悄悄摸进去,将他们全部杀了,拿着他们的头颅回县里,说是咱们遇到强敌,进行了一场大战,并大胜,得首级多少,到时候,人已经死了,这些死人的头他们还会说话吗?
你我不但不会被问责,反而可能还能得大功。”
众人皆言:
“哎呀呀,幸亏有大人带领着我们,否则我们不但死无葬身之地,哪里会有如此天功。”
“大人,你说该怎么办,我们都听你的。”
“对对,我们都听大人的。”
县令得意一笑道:
“众位,你们三个一群,五个一伙,悄悄摸进村里,看见有灯光得就翻墙而入,无论男女老少,快速给杀了,务必在天亮之前,全部杀完。
切记,不可有声响,不然就全完了。”
众人皆道:
“好,我等这就行动。”
然后众人便手持钢刀,三五成群得悄悄的摸进村子里去了。
师爷见众人都进村了,他也要进,却被县令拉住。
县令小声道:“你要干什么?”
师爷一愣说:“我也……”
县令道:“你且准备两匹快马,随时候着,万一事情不对,咱俩马上就逃!”
师爷说:“这……”
县令道:“到底里面是什么情况,现在谁也不知道,万一大军没来,或者柳二哥将大军打败,这些人岂不是羊入虎口?
到时候你我不赶紧逃命,难道还要在这里等死不成?”
师爷恍然大悟道:“大人,我明白你的意思!”
县令道:“那还不快去。”
师爷就立刻去寻找两匹上好的快马,不一刻这马缰绳就到了县令的手里,县令一直手抓着这缰绳,立在那里,两只眼睛盯着村子,耳朵也小心得倾听着。
就是这么一夜,村子里居然毫无动静。
等第二天,天蒙蒙亮时,有人三五一群得向县令这里走来,县令紧张的浑身冷汗,嗓子发干,两条腿几乎已经不受控制,等稍微近些他看清楚了是自己手下的人,才放下心来,忙让师爷上前打探一下情况。
师爷也是吓得颤颤巍巍的向前见了众人,打探了情况之后,身子瞬间变直了,脚步也轻快了。领着众人来到县令面前禀告道:
“大人,这村子中只有一些平民,昨天晚上一夜之间已经全部杀掉。”
县令听完一下子松了一大口气,手里的缰绳也掉了,身子一软也瘫倒在地上,众人急忙上前去搀扶,县令定了定心神,心想,如此看来,必然是马总兵将柳二哥一伙擒拿,这村子才剩下这些老弱病残,如此看来无忧矣。
随即便吩咐大家道:“从出城到如今忙了这许久,大家不曾一刻歇息,如今且全部进村,借着他这地方,休息上个两日,然后咱们班师回县报功。
大家共享富贵!”
众人皆称是,于是,将他们所得的金银牛马等各种物品拉入村子中,所有人找地方,做饭,歇息等等,过得是好不乐哉!
而话说村正带领着众人以及自己的战利品不出几里地便要赶回村子,大家看着路程均道:
“如此忙活了半天,终于可以好好休息一下了。”
可是才走了没有多远,隐隐错错的能望到村子时,一伙人却停了下来,因为他们看到有一支队伍正在从村子出发,向他们而来。
村正疑惑道:“村子中并无这等人,这些人是哪里来的?”
张铁匠望了望道:“看不太真切,这需要近些才能看清……”
刑秀才讲道:“村正,以我估计或许是路过的商队?”
村正看了看道:“我们这个村子虽然近些时候发达了,但是哪里会有这等规模商队!
且慢慢前行,等看清楚了再做对策!”
于是队伍便压住了脚步,慢慢向前。
而村子里正要出发回县城的县令得人报,说是有支队伍正在向村子而来,他也急忙观瞧,看着似乎是一只队伍,但是到底是什么人,却是距离太远,看不真切。
师爷道:“大人,要不要等一等再出发?”
县令看了看天道:“今日不比往时,既有这么多金银财货,又有如此多的人头,行动必然比往常缓慢不少,再不出发,怕是晚上赶不回县里,万一路上有个差池,悔之晚矣。
前面的队伍,以我看也许是商队,也许是行人,即使最差是匪寇,我想也必然是逃脱之辈,如今柳二哥他们已经被马总兵大败,他们不过是大败之后的苟且之辈,已经成惊弓之鸟,我等刚刚得了宝货,又拿了如此多的头颅,士气正盛,纵然相遇,也是狭路相逢勇者胜。
且继续按照原计划出发。”
师爷刚称是,县令又道:
“为防有变,我且率领家丁在队伍之前,万一有事,也能及时处理,你且在后押阵。”
师爷又称是。
如此一来,两支队伍都缓慢前进,也就是几刻钟的时间,两支队伍前头打了照面,县令一看对面愣住了,而对面的村正一看县令也愣住了。
县令看对面队伍衣服虽然普通,但人均骏马,且领头三人,一人身材魁梧,手持大刀,又一人一看白面书生,还有一个人是个光头,这……这……,县令心中一惊,这难道是柳二哥的队伍?他们难道没有被马总兵打败?而是去进攻县城,或者是去干其他的事情?
那自己这些人岂不是羊入虎口,今日难逃生死?
而村正看对面的人只见二十几个雄壮的小伙子拥着一个颇有官威的中年人,因为他以前虽然是去县中公干过,但是只能面见了差役,顶多能瞧见一下师爷已经是莫大的荣幸,哪里见过县令,更别提县令是谁了。
他再一瞧那中年人身后的大车、牛群、以及人头,顿时傻眼了,这其中好多东西都是柳二哥他们或者被柳二哥他们带走了,而且有些头颅他还认得,那是本村的村民。
此时一想,心中不由的后怕,怪不得自己这群人打县城如此容易,原来县中的大军去追柳二哥,然后直接来扫荡村子了,所幸因为他们追柳二哥,可能路途和自己不同,才和自己没有相遇,自己躲过一劫难。
如今看眼前这人,必然是传说中的王六郎的子孙王千总了。连柳二哥都不是他们的对手,听见他们的威名都吓跑了,最后还被人家给追上剿灭,自己又岂能是王千总的对手?
想着要不下马投降算了,可是一想自己将整个县城屠灭毁掉,就算降了,人家能容得下自己,想到此,一咬牙一跺脚,嘴里嘟囔着道:
“妈的,索性今天命得交代在这里,老子跟你们拼了!”
随即大声喊:“兄弟们,跟他们拼了!”
说着喊着就向县令的队伍冲了过去。张铁匠等人见村正冲,也都跟着冲了过去。
县令这边也心想,我都把这个村子屠灭了,你们岂能饶过我?不如索性拼了,也许有条活路,大喊一声:“兄弟们,跟他们拼了!”
也带着众人冲了过去。
两边队伍均心虚胆怯的与对方混杀在一起。
话说,县令这边前队突然炸了,后面的人赶紧问怎么回事,不一会便有消息灵通的人说:“前面被柳二哥的对方给拦住了!”
众人大惊道:“不是柳二哥被马总兵给擒拿了吗?”
那人道:
“拿了个毛蛋,你到前面看看去,一个挥舞大刀,一个白面书生,一个光头,这分明是刚从外面回来。”
于是有人道:
“哎呀呀,那还了得,我们哪里是他们的对手。”
说着有灵活之人,抓了几个袋子,寻了匹马就跑,这有一个人这么干,其他人也就有样学样的,开始这么干。不一会,整个后队全给四散开来跑了,满山遍野,哪里都有。
而村正这边的后队是牵着从县中掳掠来的女人,有些女人在路上为了得些所谓的好处就跟看管的村民走的比较近,这时,看前面队伍炸了,自然会打听消息,这一问看管的村民,这些村民哪里懂得什么人心策略,运用打仗,人家女子几句话,便套出了前面的情况,而前面战事吃紧,这看管的村民也顾不得那么多,冲着上前帮忙。
这伙女人心想,如今王千总就在眼前,这伙土匪断然不能长久,最后搞不好还要连累自己,此时不逃,更待何时?
于是,三五一伙,七八一群,相互解开绳索,顿时也撒满了整个天地,漫山遍野都是四处逃散的妇女。
此时围着着村正与县令,在整个目之所及处,如同炸了的羊群一般,哪里都是人,哪里都在逃。
而县令被二十几个家丁护着,与这张铁匠靠自身蛮力,且有其他村民相助的情况下,打得有来有回,谁也拿谁没办法,双方都逐渐有了信心。
县令心想:“这柳二哥也不过如此!”
而村正也想:“这王千总也不过如此!”
县令看了看目前的形式,心中不禁大定,而且颇有喜色,心想:“等我后队一到,必然能打破这僵局,到时必定生擒这伙贼寇。”
而村正看着眼前的局势也是在心中颇不以为然,心想:“这张铁匠日常打铁,村民日常耕种,耐力最佳,若是时间一长,你们必然耐力不够,到时必败无疑!”
但是正在此时,突然县令身边有家丁道:“大人,咱们快逃吧!”
县令一愣骂道:“大功就在眼前,你等……”
话还未完,那个家丁道:“大人,您看后队早就散了!”
县令一愣,回头一看,后队早就都逃得无影无踪,即使是师爷,也不知道跑到哪里去了,只留下那些带不走的东西。
这时另外一个家丁说:“大人,快逃吧!”
县令定了定心神道:“都到了如今了,你等与我死战,或许可擒拿下贼首,扭转乾坤,也未可知!”
那个家丁道:“大人,非是我等不死战,而是你且看对面,他们越战越勇,耐力丝毫不减,而我等却气力不足,现在想逃,我等护着大人还有机会。
倘若再等片刻,我等力气已衰,就是想逃,也是来不及了。”
县令无语道:“这……”
他四周环顾了一下场景,最终还是不甘心得道:“撤!”
随着这一个字,家丁护着他几个冲杀,最终从张铁匠的围攻中跑了出来,然后快速的离去了。
而显然,追,是追不上的,村正望着逃走的县令叹息道:
“可惜了,若是能擒拿住那该多好啊!”
随后安排众人开始收拢漫山遍野的人。
县令不容易啊,他真是不容易,好不容易逃出生天,紧赶慢赶得回到县中,未到城门口,便远远的望见城中燃烧的大火所冒出的黑烟,等他带着人回到县中时,仔细一看,整个县城已经化成一片火海,一个生灵都看不见。
他叹息一声,望着眼前这一切不知该如何是好。
这时远远的有一个人喊:“大人,大人……”
家丁们觉得熟悉,扭头一看,原来是狼狈逃回得师爷,等师爷到了近前,慌忙下了马,跪倒在地上。
县令看了看他道:“让你管后队,却把后队给我管溃散了,我今天杀了你……”
说着就要抽刀向前砍,这几个家丁日常受师爷恩惠,慌忙拦住道:
“大人,如今艰难,正是用人之时,如何轻易擅杀智囊!”
转头对师爷讲:“师爷,你就没有什么需要跟大人说得话吗?”
师爷慌忙道:“大人,不是小人无能,实在是前队传来说柳二哥带领人前来围攻截杀我们,众人皆言以柳二哥的本事,马总兵怎么会打得过,他怎么会白白给我们一个空村子,必然是我们中了柳二哥布置下的空城计,如今生死就在眼前,兄弟们快逃还有一线生计,然后就纷纷逃离。
我举刀杀了几个人,以立军威,
可是人心不在,实在是控制不住,一时就都散了。
我便去追人重新控制后队,可是哪里还聚集得起来,
后来见大人突围,我想着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就赶紧回城搬救兵,这不在此相遇。”
县令一听就知道师爷满嘴讲得谎话,但是看家丁们为师爷说话,心想此时自己之所以能存活,全依靠着这几个家丁,倘若不给他们面子,人心一散,各自离别,就是一个农夫也能将自己捆绑,何况柳二哥他们呢?
如今一是给他们一个面子,二是给自己一个台阶,于是,叹了口气,将刀一扔,说道:“你也不容易起来吧。”
师爷慌忙起身道:“谢大人!”
县令看着满眼的火光道:“如今天地之大,我等该往何处?”
众人面面相觑,不发一言。
师爷想了想道:“大人,前些时日我等为大军准备的营盘尚在,里面物资尚充沛,可暂时先去安身,然后再聚集离散人员,打探具体消息。我们再做对策!”
县令想了想道:“如今也只有这一个办法了。”
于是一行人便向先前准备的营盘而去。
而马总兵正在大营等回信,却突然有人禀告说:“大人,县令带着二十来个人前来!”
马总兵心中一惊,嘴里嘟囔着道:“他居然没有死?”
然后立刻抬头道:“快快快,请他请进来。”
然后县令一行人被带了进来。
马总兵上下打量了一下二十多个人,皆是经过大战之后的样子,便道:
“众位兄弟辛苦了,快些坐下,快些坐下……”
县令及众人一愣,他一是没有想到这大营被马总兵所占,二是没有想到如今这个样子马总兵居然不问战果,还让大家坐,实在是疑惑不解。
他忙道:“下官此次未完成大人交代得任务……”
话还未完,就被马总兵打断,让他们赶紧坐下休息,马总兵见众人不坐,转念一想道:“这样吧,除县令留下外,其他人先暂时退下休息。”
然后对随身之人道:“你带领众位兄弟们先下去,好好安顿,多备酒肉,让兄弟们吃饱喝足,好好休息休息。”
随身之人道:“是!”
他正要走时,马总兵又补充道:
“记得用我招待张道爷的好酒,招待众位兄弟!”
那人先是一愣,随即道:“小人明白!”
就是那一愣被师爷看到了眼里,他临走时对县令小声道:“大人,万事小心!”
随即家丁和师爷便被带了下去。
马总兵慌忙起身拉住师爷让到座位上道:“具体战况如何?”
县令便把自己所遇给马总兵讲了一遍,当然过程中肯定是将敌人描述的强大十倍,百倍,而自己又是多么不容易,何等艰险等等……
而马总兵却听得不在心上,仿佛再等什么。
不一会,有人端来一桌酒席,马总兵慌忙道:“且边吃边聊!”
于是两人入席,马总兵陪笑着总是劝酒,而自己却是喝,县令一时刚刚脱险,自己放松了下来,二是经过这么长时间的征战,确实是又口渴又饥饿,不由得便多喝了几杯。
这县令正在讲到了关键时刻,可是感觉眼前开始模糊,开始发虚,他想强打精神,可是眼皮困得是怎么也睁不开,忽然眼前一黑,就什么也不知道。
马总兵看县令爬倒在桌子上,慌忙叫了两声:
“老哥?兄弟?县令?
大胆,在本官面前装醉,是何居心?
唉!睡着了?
那我走了?
有州牧钧令!”
他见县令不醒,又上前推了两下,还是不动,才放下心来,他一暗笑道:
“兄弟,别怪我,事情已经到了今天这个地步,要想保住我,就只能委屈你了!”
这时,有人进来道:“大人,都已经妥当!”
马总兵道:“好,将他抬出去,以勾结匪寇,密谋叛乱论,然后所有人枭首,挂于辕门前暴尸三日!”
这时那人支支吾吾道:“不过大人,有一个人逃了……”
马总兵忙道:“什么?”
那人又重复了一遍,
马总兵大骂:“废物,一群废物,赶紧去找,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那人忙回复:“是!”
便急匆匆的下去了。
而翌日的清晨,躲着远处的师爷遥望着辕门前的家丁和县令的头颅,一声叹息:“唉!……”
便起身消失在茫茫的原野之上了。
而马总兵发出的那封信是在州牧要睡的时候到了州牧手中,州牧看了之后久久不能回神,就那么坐了一夜,第二天窗户发白时,他叹息了一声,随即起草一份奏疏,附带那封信,发往尚书台。
而如今皇帝年老,崇尚神仙之事,欲得长生,极少有时间处理政事,便让太子理政,太子呢,也无心政事,幸亏东宫中有一人,大家叫他明先生,是一个极为老成干练之人,原本以他太子詹事的职衔是无权进入尚书台的,更是不能处理国家政事。
但是呢,自从闰月政变之后,皇帝便对朝廷不再放心,自身任尚书令,然后选取一些品级较低的各个衙门或者堂部的官员或者皇亲国戚等,于寝宫议政,议完之后两种方式,一是发尚书台,尚书台只管执行,明发天下,另外一种方式是寝宫议政之后,直接以皇帝的名义发各部或者各州,不再经过尚书台。
而朝廷有祖制,外臣不得入内廷,于是皇帝给这些进寝宫议政的人加衔为某宫、某殿侍郎、或者侍中。至于有些人临时性的参与一下议政,便加衔为某宫,某殿行走,学习行走。
到太子理政,便不能在皇帝的寝宫议政,但是又不能距离寝宫太远,只得在内宫与外朝的宫门之处议政,便有了宫门议政之制。
而加得那些侍中、侍郎的头衔又不能轻易更改,于是太子便不再授予侍中、侍郎头衔,凡参与宫门议政之人均授予宫门行走及学习行走。一般刚入宫门议政者被授予学习行走,一段时间后太子认可,才正式授予行走。于是宫门议政以行走为尊,时人以之为宰相。
如此一来,凡是国家大小事宜,均由皇帝或太子于身旁决定,不再委权于尚书台及内阁,闰月政变之事绝矣。
而这明先生便被太子授予宫门学习行走之职衔,虽然在宫门议政中排不到前,但是太子倚重,大小事宜必先问其意见,再做决策。
就是这宫门议政,也是尚书台将奏疏送往东宫,东宫由明先生阅看之后,再报太子,那些直接打回,那些搁置,那些宫门商议,等宫门商议之后,形成意见,在由明先生传回尚书台或者直接发给各部、各州。
其权限之大,受太子信任可见一般。
而如今有一桩大事却是压在明先生头上,久久不知该如何处置,皇帝年岁已老,整日欲得长生,迷信神仙之事,虽然不干涉政事,但是又是炼丹,又是修观,又是拜神,这花费无度,而整个国家的钱袋子名义上在户部,实际上却是在灵纹公主手里。
而二皇子虎视眈眈,为了争得帝王之位,无所不用其极,一是巴结灵纹公主,二是派手下四处搜刮财物以供奉老皇帝的求仙之需。
太子为保皇位自然不能落后,也不得不在老皇帝面前供奉各种修仙之物,两兄弟争得你死我活,但是这需要钱啊。
太子不善于理财,这东宫已经亏空了许多,如今二皇子还要暗中安排大臣上告太子监国理政将国家搞的亏空等事。
这如今,再不把亏空补上,就算二皇子告不倒,这日后没有能供奉皇帝的财力,怕是这太子之位也保不住。
就在他心烦意乱之时,看到了一封奏疏,他仔细一读,顺便将附带的那封信一读,略微一思考,便明白是怎么回事。
他又仔细读了几遍之后,嘴里念叨着:“黑麦,黑麦,这倒是个好东西!”
说着便急匆匆的拿着这份奏疏去找太子,此时太子正在打坐,旁边随侍尽心守护着,明先生看了直接就要上前,立刻被随侍之人挡住道:
“明先生,不可,太子现在正在体悟皇上说得先天之道,一会要进宫面奏呢!”
明先生一把将他甩开,直接上前道:“太子,我有要事禀告!”
太子原本要发火,可是一睁开眼一看是明先生,便压制住怒火道:
“先生,这父皇一会召见我问先天之道,你缘何扰我,
再大的事情在父皇面前也是小事,你去处理就行,我放心。”
说着又闭上了眼睛,可是明先生直接上前一把扯住太子道:
“太子,这件事不是朝廷之事,是关乎你大位的事!”
太子一睁开眼道:“我大位?”
明先生道:“是!”
太子疑惑道:“这是从何说起?”
明先生道:“太子,如今陛下修仙,所用动辄数万亿,国库又被灵纹公主把控,您得罪不起,您手下又不如二皇子那般善于理财,
若是再这样下去,您必然大位不保!”
太子道:“此事非一日,但苦于无良策!”
明先生道:“太子您看这个!”说着将那封奏疏及附带的信件递给太子。
太子疑惑道:“这些事情你处理就行。”
明先生道:“太子你且看看!”
太子拿过来看了看道:“黑麦?”
明先生道:“正是黑麦,我们且不管这奏疏中所说得真与假,那些都是下面的人的烂事,只是这黑麦的神奇之处,以及这黑麦所能聚拢钱财的能力,便是咱们有天大的麻烦,也是能解决得了的!”
太子想了想道:“这……我堂堂国家储君,岂能干这个?倘若被人所知,岂不是留下万世臭名!”
明先生道:“太子,此事自然不需要你出面,不管这奏疏上说得真假,我们就权当他是真的,其他人我不识得,这说得王千总应该是定北公的一个旁支,我且去定北公府中,找一找这个人,然后让这个人带我出一趟京,去招降这些所谓的叛逆,价码若谈成,这钱在外直接立个名目,就让这王千总去管,一但出了事是他定北公府的事,与我等无干,若是无事,这是一笔天大的收入,不但解了困境,而且将来还能与二皇子一争高低。”
太子道:“这倒是个法子,你且去吧!”
明先生又道:“还有一事!”
太子道:“你且说!”
明先生道:“一旦谈成,日后必然会有人打这笔钱的主意,二皇子更是不会轻易放过,普通之下,只有皇帝的钱,所有人都不敢窥视,我想请太子让皇帝给赐予一幅字,一是对于那伙刁民巨寇的恩赐,二是绝了窥视这笔钱的宵小之辈!”
太子想了想道:“虽然有被他人拿住的风险,但是终究还是利大于弊,你且放心就好!”
这时随侍之人道:“太子,该进宫了!”
太子道:“好!”
然后对明先生说:“你且下去忙吧,此事就委托先生了!”
说着便起身更衣去了。
而明先生直接去了西坪山,这承袭的定北公一听下人禀告是明先生,慌忙出来相迎接,让入大堂行大礼道:“不知明先生前来,有失远迎,也未得准备,先已经派下人快马去京中采办!”
明先生坐下,看了看侍立在旁的定北公道:
“我今日不是为你而来,你家中可有一个在外干千总的族人?”
定北公道:
“明先生,我向来约束家人,无事不得外出,难道是有人闯祸了吗?”
明先生不耐烦道:“你且回答我问题!”
定北公想了想喊道:“管家,派人查一下族谱,是否有人在外当千总!”
管家称是便下去了,不一会回来道:
“国公,是有一支旁系穷困,便想出个主意,五百两便能认个干儿子,有人为贪图国公的名号,便花钱买了这个干儿子的名分。其中不乏各种人,其中便有一个京中的落魄无赖,因整日游走于花街柳巷,败尽了家产,便花钱买了这个名号,仗着自己父亲在世时给自己捐的一个千总,便到处游走……”
定北公急忙向明先生解释道:
“明先生,是我管教不严,我这就把这支除名……”
明先生道:“且慢,告诉你这支的人,把这个所谓的王千总给我叫我!”
定北公对管家道:“还不快去!”
管家下去之后,定北公忙好好款待明先生,歌姬舞女,美味佳肴自然是往上摆设,但是明先生着急等得是那个王千总。
也就是到了晚上,王千总被押着到了明先生面前,管家一脚将他踹倒在地,说道:“还不快给明先生,国公大人磕头!”
定北公看了看明先生,明先生看了看王千总骂道:“定北公的名声全被你们这伙膏粱子弟败坏了!”
王千总磕头如捣蒜道:“小人再也不敢了,再也不敢了,小人这也是生死场上走了一遭,刚刚逃回京中,不想就被带到大人这里来了!”
明先生道:“且说说你这次平叛的经历!”
王千总一愣,心知不好,慌忙添油加醋的讲了一番,凡是对自己有利的便放大千百倍,不利的便缄口不言。
明先生听了淡然一笑,将州牧的奏疏及马总兵的书信扔给他看,他看了之后慌忙辩解道:
“大人,他们瞎说,不是这样的……”
还想继续解释时,被明先生打断道:
“不要说了,到底是什么情况,我心里有数,如今你可愿意将功赎罪?”
王千总一愣。
明先生又道:“倘若愿意,这上面的罪过,以及以前你犯过的罪过都一笔勾销,说不定还会有一场不小的富贵。
倘若不愿意,押往三司会审,将你凌迟活剐了!”
王千总忙磕头道:“小人愿意,小人愿意!”
明先生道:“好,明日你便随我走一遭,放心,我会给你天大的富贵,不比这定北公的位置差!”
王千总忙道:“谢大人,谢大人!”
然后明先生派人连夜回太子府给太子送了一封信,太子看了安排一行人马连夜往西坪山。
第二天一早,明先生一行人便出发了。
而村正自从县中归来,便日夜惶恐不安,不知该如何是好,虽然是命留了下来,但是他又不知道下一场朝廷派来的是谁?多少人?等等。
这一日,他正在惶恐的时候,刑秀才突然跑进来道:“大人,喜事,喜事!”
村正道:“什么喜事?”
刑秀才道:“朝廷派人来了!”
村正骂道:“这他娘的是什么喜事啊!”
刑秀才道:“这次不一样,这次他们挂着招安的牌子!”
村正疑惑道:“招安?”
刑秀才道:“是!招安!”
村正是经常从戏剧和评书里听说招安的,故他还是了解招安是个什么东西的。
于是马上道:“告诉张铁匠,让他带人随时准备着,万一他们要是假招安,咱们就跟他们干到底!”
刑秀才道:“恩。”
村正又道:“我且自己先去看看情况,希望是真招安啊!”
说着便踏出门口,朝村口而去,到了村子口看见一队人马,其中有一老者正在四处欣赏田园风光,不停的感叹道:“真是农家乐啊,农家乐啊!”
这时村正站得老远大声喊道:“我是村正,你们是干什么的!”
老者一听慌忙微笑着就要上前,这时一年轻人拦住道:“明先生,你万金之躯体!”
明先生道:“无碍,无碍!”
说着便上前向村正行礼道:“村正大人,我这里有礼了!”
村正看着对面老人和善,也学着做礼道:“先生有礼!”
明先生道:“我是皇帝派来的!”
村正一听皇帝,忙跪下哭道:“我们是冤枉的啊,好好的在这里种地,却莫名其妙的的被……”
明先生忙安抚道:“不要哭,不要哭,这不是皇帝知道你们是冤枉的,派我前来,我是谁呢?我就是你戏里看得代天巡牧的青天大老爷,你有什么委屈都可以跟我说!”
然后村正不管真假,就是一脸委屈的讲所有发生的事情,当然有利于自己的自然是要扩大千百倍,而不利于自己的那肯定是缄口不言。
明先生听得是实在站不住,于是招呼着村正两个人坐到地上,继续听,不知道听进去没听进去,反正是到最后,明先生一番安慰,并说道:
“皇帝是知道你们冤枉的,这不是派我前来,你放心,此前这些事情全是下面的贪官污吏所为,陛下已经把他们都给处置了。
不过以后你们打算怎么办?
这样下去也不是办法啊!”
村正道:“这……青天大老爷,你说我们该怎么办?”
明先生聊了半天就等这句话呢,他道:
“以我看啊,这黑麦是个好东西,你们还得继续种,不过呢,皇帝既然此次帮了你们这么多,你们是不是应该孝敬一下他老人家呢?”
村正道:“这个自然,这个自然!”
明先生道:“国家也不多要,黑麦的收成你们留七,国家留三,怎么样?”
村正大惊,心想:这买卖可划算多了,要比柳二哥强上千百倍!
忙道:“成、成、成!”
明先生道:“好,国家也不白要你的,也是有恩赐的!”
说着便向自己带来的人一挥手道:“过来吧!”
有一人手捧圣旨打开读,明先生道:“还愣着干嘛,赶紧跪下接旨啊!”
村正慌忙跪下,等读完了,明先生把圣旨给了村正道:“从今以后,你就是这个县的县令,如今以前的县城毁了,就在这里起你新的县城吧!”
说着把王千总招呼过来,对村正讲:“此人以后便与你对接这三成收益的事!”
最后又补充道:“圣上给你赐予了一副字,等你新城立起来时,便把这副字镌刻在城门之上,确保你万年无难,永保太平!”
便起身走了,留下村正自己一个人在那里发呆。
明先生回到队伍中,随口又对州牧道:“以后此中事,你就不要管了,有什么事王千总会处理!明年我保你入京,你的位置就让马总兵接吧!”
扭头对马总兵道:“你可知我意思?”
马总兵慌忙道:“下官明白,下官明白!”
明先生看了看这一派田园风光感叹道:“好风光啊,好风光,这大好河山,唉!可惜了……”
随即,便领着人离去了。
而不久之后,这里便起了新城,当新城立起来时,村正感觉一切都是那么梦幻,仿佛是一场梦,但是现实却是真真切切的就在眼前。
他对众人讲:“我们这一切都来源于那位先生,不如在这里给他立个石像以纪念吧!”
众人纷纷同意,于是一座高数十丈的顽石公的石像便在这里立了起来,而众人富贵来得那么虚幻,让众人内心没有寄托,于是便有人开始祭拜,当然那些不信鬼神的人瞻仰。
张铁匠讲到此,顽石公抬头又望了望那个石像,叹息道:“唉!”
这时,突然前面一阵人马喧闹,顽石公忙问:“怎么了?”
张铁匠道:“估计是你来的消息让村正知道了,他来迎接你!”
远远只听有人喊道:“哎呀呀,先生这是回来了吗?”
顽石公向前望去,正是村正,不过此时却与以前大不相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