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了大门，赫尔文发现黑狐交易所里其实摆放着不少火笼，虽然和外边那些火把一样只点燃着有限的几个，但也足够让他们看清东西了——十几座样式各异的帐篷沿着围墙的边缘绕成了一圈，其中大多的门口都插着一根方正的粗木棍，上边分别悬挂着绘有不同图案的盾形指示牌，用以标明这些帐篷的功能和用处。

“那一片都是货物堆放区，”托瑞斯指着右侧的好几座大型帐篷说，“平日里大部分往返沙漠和森林的商队都会先在这里进行货物分类，再将货物分批次运往各地，因此这里基本上是最忙碌的地方，很多货物甚至都得堆在外边慢慢处理。”

“然而现在情况却完全不同了？”赫尔文望着那些帐篷说，他能从那敞开的布门里隐约看到帐篷内的情况——空空如也，成片的货架上是成片的空气。

“没错，都是因为铁灰团。”托瑞斯说这话的时候好像有点咬牙切齿，但良好的修养让他在脸上并未显露出太多波动。

“据我们推测，铁灰团是最近三个月才出现的一个强盗团伙，他们的活动范围极其固定，就在黑狐交易所周边的这一大片区域，这些人专挑商队下手，还是下死手，这三个月里，光是迪维森的商队就已经有四十多支惨遭不测……”

“多少？！”赫尔文严重怀疑自己听错了，他一时间不知道是该先称赞这地方不愧是贸易中心商队竟然这么多，还是先鄙夷这地方的安保工作做的实在是有点太过抽象。

“四……四十多支……”托瑞斯这话说的也有些惭愧，他微微侧头，握着剑柄的手紧的有些僵硬，眼神甚至没法直接与赫尔文那震惊的目光对视。

“这四十多支商队里，只有一支家庭商队还算没彻底覆灭。”

托瑞斯又指了指那些大帐篷边上的一片空地，那里正停着几辆空荡的马车，其中有一辆小型马车看起来分外简陋，这辆马车连车篷都没有，车厢也仅仅是由一块厚木板和几根木条搭建的简易栅栏组成，看起来破旧又松垮。

但令赫尔文在意的不是这个，而是正在马车车厢上躺着的一个小女孩。

小女孩的身边摆着一盏昏黄的提灯，赫尔文能够借此隐约看见她的身形轮廓——纤细又矮小，估计也就七八岁大，那一头红色的长发披散着，就像是深秋的枫叶般将她深埋进臂弯的脸遮挡的严严实实——她就像只小虾米似的整个人蜷缩在一张旧毛毯下边。

另外这女孩露在外边的头发和手臂还脏兮兮的，她好像经历过一场长久的逃亡，以至于哪怕已经处于安全的交易所内，她的身体仍然会时不时地抽动一下。

“这孩子叫艾诺，从来这儿起就没说过一句话，后来更是只愿意待在他们家的马车上，就连我们清理马车上的血迹时，她也紧抱着车轮不肯放手，”托瑞斯轻声说，“她来自附近的一个小村庄，家里种了一片安娜苹果，这种苹果的味道相当不错，所以相对来说能多卖一些钱，他的父母把一生的心血都投在了那片苹果园上，那就是他们家唯一的收入来源。”

“大概半个月前，他们和往常一样想要将苹果运到这里来卖，但却在半路上遭遇不测，这孩子应该是靠躲在苹果堆里逃过一劫，又等到半夜才小心地爬出来，一路跌跌撞撞逃到了交易所，就连鞋子都跑丢了，那时候她满身都是血迹和灰尘，呼吸急促的就像是破旧的风箱……”

“如果她从来这儿起就没说过一句话，那你们是怎么知道她的遭遇的？”嘉蒂丝突然冷不丁地插进来这么一句。

赫尔文捂着额头心说你这丫头还能再不会看气氛点吗？人家明显正在阐述一个悲剧故事替小姑娘感到惋惜啊。

但当他扭头看到嘉蒂丝那毫无捣乱的意思，认真到超乎寻常的表情时，他才突然察觉到些许不对。

这丫头刚刚有点太安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