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天犼看着张子轩,居然低了下雄伟的头颅:“黄金血脉乃天下血脉之首,今日有幸拜谒,还请将来照护吾儿周全。敢问阁下尊姓大名?”
“张子轩,这位姑娘叫钟燕苏。”
望天犼沉思道:“果不其然,天帝之姓,人间至尊。”
张子轩也不知明白不明白,扬着脖子道:“那是,我将来可是要成为至尊的男人。”
望天犼居然笑了起来:“你可知,这至尊境界就是从天帝破碎虚空之后定义的,黄金血脉即为至尊血脉,一入至尊则掌控天地,制定法则,世间万物皆要遵循。”
张子轩瞪大眼睛道:“这么厉害么?我自己都不知道。”
望天犼又道:“至尊血脉乃夺天地之造化而生,虽大道光明,却人生多羁,虽掌控法则,却也算与天地初始为敌,一路多有坎坷,还望小友牢记。”
接着,张钟鸣的眼前又变得一片黑暗。
天帝之姓,人间至尊。
一入至尊则掌控天地,制定法则,世间万物皆要遵循。
张钟鸣心中默默回味着望天犼的话,至尊血脉一路多有坎坷,如今叶倾城生死不明,自己又不知为何落入这无边的虚妄之中,不就是印证了这句话么。
接着,是一座高耸入云的金属塔楼,拾级而上,走过九十八层,是八棱圆顶的塔尖。大门敞开,室内自成空间,居然比外部看上去大百倍不止,刀枪剑戟,斧钺钩叉,琴棋书画,玉石珠宝,琳琅满目,俨然是一座巨型宝库。
张钟鸣望着眼前背对着自己,脑袋凑在一起的男女,心里说不出的亲切。
背负巨弓的张子轩站在一张长条案几前,端着手心,对同样注目而立的绿衣钟燕苏道:“你瞧,这便是塔主刚研制成功的‘避险丸’。”
钟燕苏捡起一粒,漆黑多棱,毫无美感,撇着嘴道:“塔主是位智者,就是起名字的水平太次,听起来倒像是避孕药。”
“噗嗤!”张钟鸣一口唾沫险些将自己呛死。这黑色的......这黑色的东西我熟啊!
“话不能这么讲,”张子轩抛了抛手中的黑粒,替聂振宇辩解道,“天下有的是华而不实的玩意儿,最重要是好用。”
钟燕苏抚了抚长发道:“问题是这玩意儿也不好用呀。你想,随机传送,万一不小心传送到绝地或者敌方大本营里,那不是自寻死路吗?”
“唔,有道理,燕苏姑娘言之有理。”张子轩捏着下巴,故作深思状。
钟燕苏竖起指尖,在他脑袋上轻点了一下:“少在这儿拽文,你跟塔主再研究研究,最好能固定地点传送,再不济也是固定方向,这随机位置太不靠谱。”
现在也很不靠谱好不好!张钟鸣内心抗议,先抛开比“避险丸”更羞耻的名字不提,光逃命时需要念这么长就令人很无语。如果碰见高自己好几阶的强者,念九个字的时间够投胎好几次了。
正想着,张钟鸣突然感到身后汗毛倒竖,惊天的危机感令自己当场僵直!
接着,就听一位老者的笑语传来:“呵呵,二位今日不是来做客,却是挑老头子毛病来了。走走走,咱们开坛好酒,边饮边聊!”
话音落后,张钟鸣陡然一松,刚转头去望,四周突然又是一黑。
间隔不久,眼前重见光明。
首先是大大的喜字映入眼帘,再看四周,一切都那么简陋,毡房,木梁,枪盾堆在角落。
张子轩和顶着红盖头的钟燕苏正在对拜。
掀起盖头,四下里一片叫好和口哨声,虽与自己的婚礼盛况相比天壤之别,却也别样温馨真切。
仔细望去,只见站在旁边观礼的有犬戎可汗乌力吉,长公主娜仁,焦饶君王金鹏,玄月大将军上官止海。主持婚礼的是位满头银发的长须老者,另有几名未曾谋面,想来也是现今世上鼎鼎大名的了不起人物。
最有趣的是,站在老人身后的三名年轻人张钟鸣居然认出了两个。一个玩世不恭的公子哥模样,应该是早年的锦大师;另一个胖乎乎永远挂着笑容的,便是很久不曾见过的连康;那么最后一位,不用猜也知道,肯定是“匠神”刘清一。既然三大弟子在此,那么这位老人的身份也呼之欲出——阴阳五行塔塔主,世人尊为“五行之灵”的聂振宇。
原来爹娘的婚礼是在圣战时举办的。仪式很简单,结束后就是两大桌子酒菜,大家围在一起热闹。
酒正酣时,帐外的帘子突然自下被挑开,小望天犼拱了进来,呜呜呜委屈地找寻着钟燕苏。
穿着红衣的钟燕苏见了,心疼地摊开手掌,呼唤道:“小黑,快到妈妈这边来!”
......敢情我不是独生子,还有个异父异母的神兽哥哥。不是,母亲大人,您起名字的时候能不能认真些,不是小白就是小黑,我敢保证张钟鸣这么有寓意的名字肯定不是您起的。
“燕苏,望天犼好歹是王者级别的神兽,小黑小黑的叫是不是太不尊重它了。”此时的娜仁和钟燕苏年龄相仿,浑身上下充满了阳光朝气,她边逗弄着钟燕苏怀里的小兽边建议道。
钟燕苏笑着答道:“名字不过是个代号罢了,就算是亲生的我也会随着性子起。”
“那将来咱们万一有了孩子,你打算叫个什么名字?”张子轩站在身后笑问。
钟燕苏挠了挠头,显然有些紧张,她想了半天道:“既然是咱俩的孩子,自然是姓张,不过我做母亲的,也必须占一个字,就叫张钟......张钟......”
就在此时,怀里的小黑看见桌上的饭菜,急得汪汪直叫唤。
“有了,”钟燕苏灵光一闪,“就叫张钟鸣!鸣叫的鸣!”
“......”
所有人包括旁观的张钟鸣本尊都沉默了。
原来我的名字还有这么个典故,看来自己跟小黑是脱不开的缘分。娘,您之前还嘲笑人家塔主起名字的水平,原来自己也不怎咋地啊!我算明白了,这“天上人间横扫八方丸”肯定也是您起的!
张子轩不乐意道:“你这太随意了吧,那不如叫张钟汪更贴切。”
爹是这么当的吗?有给自己儿子起这种丢人名字的吗?张钟鸣想捂脸。
花白胡子的塔主站了起来,抚着长须道:“鸡鸣时,黑暗褪尽,拥抱光明;钟鸣者,为邪魔治丧,为正义鼓舞。钟鸣,钟鸣,丧钟为谁而鸣,好名字,有寓意!”老前辈此言一出,算是把调子定下了。
钟燕苏高兴道:“没错,我原本就是这个意思,塔主真是我的知音!”
丧钟为谁而鸣!原来我的名字还有另一层深意!这是阴阳五行塔塔主给我的定义么?想来也算是在座各位对圣战的一种期许,一种情怀吧。
但是,圣战已经结束多少年了?当初的联盟之首云汉联邦野心膨胀,父亲不知去向,自己莫名其妙地被联邦通缉。这些事塔主他老人家应该都知道吧,毕竟是他的小徒弟助我跑路的,可是他又眼睁睁的旁观是何道理?不久前双方对峙,据说塔主的女儿亲自赶到前线调停,明面上是为了阻止战争的爆发,但大家都说其实是在替联邦争取缓冲的时间,那么阴阳五行塔一脉到底是什么立场?还有我的婚礼,好端端的出了意外......
对呀!我的婚礼!我的妻子现在怎么样了!
张钟鸣猛地想起这一切,自己是因为悲痛欲绝才陷入到幻境中,而幻境却要将自己越拉越深,深到不能自拔,沉陷在父母美满幸福的回忆里!
我的妻子生死不明!我还有更重要的事要做!
就在此刻此刻,胸口扎着简易红花的张子轩竟然微微侧过身来,目不转睛地望着自己。
他能看到我!他居然看到我了!
接着,怀抱小黑的钟燕苏也转了过来,同样露出似曾相识的神色。
“这位朋友,既来参加婚礼,为何立在门口发呆,何不坐下喝一杯?”张子轩笑吟吟道。
张钟鸣浑身仿佛被电流击中。
父亲他跟我说话了,他在跟未来的儿子说话!这一切如此真实,怎么可能是幻境!
钟燕苏也面露微笑,柔声道:“看着实在面熟,就是想不起在哪儿见过,你来自何方?姓甚名谁?方才可听见了,我给未来的儿子起的名好不好听?”
未来的儿子,我就是您未来的儿子呀!
张钟鸣张了张口,居然毫无阻滞,时空屏障不知何时已经消失。他激动到眼眶变得通红,哽咽道:“好听,太好听了!您儿子知道了一定会非常喜欢!”
“是么?我也这样认为。”钟燕苏于是更高兴了。
张子轩却问道:“你的状态不太对啊,是不是有什么事堵在心里?”
有事吗?
有啊,当然有了!
张钟鸣难过道:“不瞒您说,我也刚结婚,可是在婚礼上遇到刺客,妻子为保护我被刺客所伤,如今生死不明。”
张子轩听了,顿时勃然大怒:“你这人真可恶!妻子为你受伤,你却还有心情跑到这里开心,你是谁的部下,现在立刻给我滚回你妻子身边,否则我当场斩了你!”
张钟鸣大骇,哪想到父亲竟有如此暴躁的一面,只见他顺手操起角落的长枪就要砸向自己!钟燕苏丢了小黑,一把将丈夫拦住,转头朝他喊道:“你快些走,去照护你的妻子!”
张钟鸣连忙转头,拔腿就朝营帐外跑去。掀开布帘,只见漫天白光闪过,眼前瞬间陷入无边黑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