监正幽幽地说道:“大监可知道我这十二年来为何寸步不离这钦天监吗?”
“监正何必顾左右而言他?”大监那稀疏的眉头皱成了一团,“陛下登基之日所发生的事情已经过去许久了……”
“不久,也才十二年。”莫问老神在在地又饮了一杯茶。
十二年前,光景帝登基,钦天监按律祝词。
监正莫问半晌无话,光景帝不喜。
无奈之下监正只得坦言,“陛下,大汉龙气已散,需重铸乾坤,再造朝堂,否则大汉只剩一轮寿数。”
此言一出,四下皆惊!
所谓一轮,便是十二年。
在新帝登基的大好日子里,钦天监监正莫问竟说出如此大逆不道的话,没砍了头还是看在先帝的面子上。
大监当日就在现场,对发生的事情自然是一清二楚。
光景帝不喜不怒地沉声道:“既然监正说朕的大汉只剩十二年寿数了,那朕倒要看看,十二年后,监正该作何应答!”
“若是大汉不在,朕死后遗臭万年,若是大汉依旧,监正——可看到了会发生什么?”
莫问手中拂尘轻扫,垂首一揖,“天子一怒,伏尸百万,流血千里。”
庆典不欢而散,从那日起便有一支三千人的羽林军围住了钦天监,直至今日也未曾散去。
大监沉声道:“先生乃是先帝帝师,错非如此,当日陛下盛怒之下斩了你恐怕也没有人能拦得住。”
“今日陛下问话,先生难道还要犯下欺君之罪吗?”
莫问微微摇头:“不是我不肯说,而是十二年前我就说了。”
“如果那时陛下从贤纳谏,我尚有办法为大汉再续三百年,可十二年后的今日,就算是神仙来了也没有办法。”
“大汉已是末路,就算我倾尽道门气运和底蕴,也不过多拖延三个月而已,不值当。”
闻言,大监讥笑道:“监正不惧生死在下佩服,可监正有没有想过,普天之下,莫非王土,陛下想做什么,可没有人能拦得住!”
“左右不过多死些道友罢了。”莫问像是毫不在意地摆了摆手,“老祖宗在看着呢,我可不能把道门都赔进去了。”
大监怒喝一声:“若真有乾坤颠覆之际,外面那三千羽林军……”
“大监言重了。”莫问打断了大监的话,一本正经地说道,“我觉得陛下很快就会把他们都调走,大监可愿和我赌一把?”
闻言,大监沉默了片刻,端起茶盏一饮而尽:“我最讨厌你们这些修道之人!”
大监将茶盏轻轻地按在茶案上,无形的气劲瞬间爆发,带着凶猛的势头一圈圈朝着监正冲击而去,“常人是话不说尽,你们是一句不说。”
“天机,不可说。”监正微微笑着,身上的道袍凌凌作响,他丝毫不为所动,拎起茶壶又给大监倒了一杯,“大监的功参造化,若能跨出那一步,即便大汉倾覆,大监想要活命也丝毫不难。”
大监眉头微皱,试探道:“监正走到哪一步了?”
“差得远,还差得远呢!”莫问笑了笑,端茶伸手作势,“请!”
“看来监正和道门是铁了心了?”大监不死心地问了一句。
“大汉气数散了,天命已成。”莫问叹息道:“这么简单的天象,随便找个修道之人都看个大概,大监来之前肯定去过国师那边,要我说都多余跑一趟我这钦天监。”
“既然这样,那我便回去复命了。”大监起身冷声道,“陛下那边怪罪下来,可别说我没提醒过你。”
“大监客气,不如喝了这杯茶再走?”莫问笑了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