丰铭义房子没有租到,却在家里背了一身的不是,又不好和十四佬吐这些苦水,便搞得心里一团杂草。这天遇到好久不见的阮根长,铭义便问他最近都在忙些什么。阮根长说:
“瞎戳”
“走私吗?”
“滚吧”阮根长笑道:“现在卖人都不用躲着,还用走私?做点木材生意哟。将山里人运出来的木头卖到江北去。江北人做房子就是缺木材,这生意多少还有点赚头”
说到房子,铭义便想到租房子的事,便把租不到房子还惹翠儿多心的窝囊事说给阮根长。阮根长很不屑的说,就这事还发愁?你早讲嘛。铭义说,早讲有个屁用,你家又没多余的一套房子。阮根长笑道:
“讲你什么好嘛,亏得你家是翠儿管钱。你不晓得吐屁兵那里走了一大半的兵?”
“当然晓得。可我不晓得那些兵去了哪里呀”
“呆鹅,管他们去哪里呢,都死了才好。我的意思,那些调到北方打仗去的估计也难回来了,剩下的也就百把号人,房子肯定多出来不少。你去问问吐屁兵的副官,可能他手里就有房子出租呢。”
丰铭义如同捡到了宝,赶紧找到吐屁兵的副官。副官说,他们营长带着大队伍去北方了,这里内务就是他做主。房子嘛,有是有的,就看你怎么做,想要什么价位了。丰铭义听说有房子可租,便立即原话告诉了丰彰德。丰彰德明白副官“看你怎么做”的意思,便暗地给他塞了礼钱,果然半价就租到一套上好的房子了。
租的房子在昭武街北边的别墅区里,和丰彰德家房子隔了两条街,说远不远说近不近,既达到大房老婆的要求,也方便丰彰德两边照应。估计丰彰德是听到或想到丰铭义的难处了,收拾新家的事就没有再麻烦他,便请了个砖匠师傅带着一个小工过来。楼上的房间破到不能住人,只能放些杂物,况且新人新家也没什么杂物可放。丰彰德想起这偌大的两层楼,三苗一个人住着肯定感到空唠唠的害怕,便干脆将楼梯口封闭起来,以后用到楼上房间时再打开。将屋面上的烂椽子破瓦换了,又将封火墙塌了的一个翘角修好。整修的主体在底层,两个房间外加厅堂和灶房,都要清理后重新抹石灰泥刷石灰浆。院子也破败凋敝得不像个样子,他又请了个花匠,重新平整后栽了一些应季花草。丰彰德本想搞得再精致些,可又顾忌大房老婆的感受,更不想让别人说他喜新厌旧,便和匠人们说:
“也不用搞得怎么好,能安心过日子就照了”
毕竟是娶偏房,按规矩是不好大张旗鼓的,也就是一顶小轿静悄悄抬进门完事。既然是这样的规矩,丰彰德又不想张扬,正好也顾及了正房春梅的感受。可是转而一想,既是讨来生儿子的,如果过于寒酸随意,那就对不住将来的儿子了。怎么做才好呢?他一时也拿不定主意,便去找彰文商量。彰文说,不就是讨个偏房嘛,何必搞得五心惶惶的,你按老规矩走也照,向高处做一点也没什么大不了,只要你自己家里安稳,别人还有什么啰嗦的?彰文嘴里的“自己家里”,自然就是指春梅了。彰德说,他就是担心春梅心里不舒坦,所以才问大哥怎么做才好呀。彰文笑了笑,说:
“两人抬的轿子是轿子,四人抬的八人抬的也是轿子,你就雇个四人抬的花轿嘛。接亲的时候不用锣鼓唢呐,找两个伴娘陪着总是可以。至于鞭炮嘛,一路放着是有些张扬,但是新人出娘家门还不是随你怎么放?进门呢,放一挂两挂大鞭也不为过...诶对了,听讲你这二房还是弟媳妇亲自选定的,就是稍微热闹些,她还能讲什么?”
齐天赐不是很讲究的人,收下了丰彰德彩礼,也就随这老女婿怎么做了。
妾不比正房老婆,成亲看日子也不用怎么讲究,谈妥了就可以接过来。看看几天后就是清明节了,丰彰德说也不迟在这几天,等扫了墓拜了祖宗,过了清明节再过去接三苗吧。齐天赐听媒婆啰嗦这些,头也不抬的说:
“照,随便”
清明节上午,丰彰德领着小女儿上山扫墓祭祖。按规矩,清明祭祖只带男孩子,可他只有女儿,四五十岁的人了,总不能一个人上山吧?上山时头顶上的太阳还是明晃晃的,没想到下山时突然云汽翻滚,通天成了灰黑色。丰彰德喊了声“不好,跩尾巴龙来祭母了,快跑!”说着就拉着仙菊往山下跑。还没到德正门,江面上的大南风便刮过来,一眨眼就狂风大作飞沙走石了。丰彰德刚才还能勉强向前跑,现在跑不动了,只能拉着仙菊顶风向前挤。正在艰难时,丰铭义却从后面赶了上来,抓起仙菊就驮在背上,边向前顶边偏着头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