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风过院柳拂岸,明月落杯酒醉潭。
少年胸有凌云志,万丈豪情百事宜。
镜心潭,碧波亭。
当先可看着一少年,长的瘦弱,明黄色长袍穿在他的身子上显得有些宽大,除了腰间一尾琼琚,再无别的装饰,就连如瀑长发,也没有束缚,披散垂落在肩,接应天上万千星光。
背靠阶梯,仰头以面迎天,皎皎月辉铺在脸上,似梦似幻,像是天上仙人,眉目弯弯,唇角含笑,温润如玉,又像庙中佛陀。
他像是醉了,醉倒在晚风之下。
再入内是又一少年,对比前者,年纪稍显大了些,身子骨虽称不上壮硕,倒也算得上结实。青丝挽作长峰,以银冠束之,紫红色长袍,是以名贵的云锦制成,即便此刻黑夜,月以当空,仍是绽放云霞光彩。
革带紧身,于亭子下正襟危坐,长得普通,在黯淡视野下,却也耐看,他的目光好似只有前方,有着拒人以千里之外的冰冷无趣。
最后还是一少年,不过说是少年,倒不如以孩童称之更为妥当,头戴虎头帽,髫发而落,青色长袍,上绣蟒,四跐舞之,神灵活现,威武雄壮。
只不过他的主人此刻却是有些迷糊,两抹桃红浮上脸颊,杏仁大的眼睛直愣愣得瞧着双手捧着的杯子,其内是清澈醇香的琼浆玉液。
达官贵人们的最爱。
可他不喜欢。
摇头晃脑,朝着正襟危坐的少年嘟囔着。
“韩默哥,这玩意又辣又涩,你和箫纵哥怎么每一次聚在一起都喝这玩意?”
“箫雨辰,你个小屁孩,懂个屁!”
说话的并非是孩童问询的韩默,靠伏在阶梯上的少年箫纵踉踉跄跄起身,指着孩童箫雨辰的虎头帽骂道,
“这名醉燕京的江南雨是江南特供,千金难求,今儿个若不是你哭喊着非要喝,谁稀罕给你!”
箫纵骂着少年,语气却是温和至极。
箫雨辰有些子心虚,压低脑袋不敢瞧向箫纵。
见箫雨辰没了动静,箫纵也不再追讨他了,摩挲着下巴,
“我醉倒前说道哪里了?”
一直端坐着的韩默,轻轻吐出两字,
“理想。”
箫纵拍打着自己的大腿,似乎极为兴奋。
“对对对,就是理想,我们少年当有与诸位先贤争流的志气与底气,我要将其余六国,包括北方蛮族和西南流民收归一统,打下一个大大的疆土,让这天下车同轨,书同文,让巍巍大夏千古留名!”
是豪言壮语,又或是痴心妄想,无人知晓,往后时间,谁又可以窥视。
韩默此刻直视前方的脑袋,却为了箫纵转了过来,盯着明媚却又消瘦的少年,沉吟许久,直到箫纵像是溢出光芒的眸子看向他,这才缓缓开口。
“安居乐业,路不拾遗,老有所依,幼有所养。”
“你倒是敷衍,很合你的性子。”箫纵扶额,而后看向箫雨辰问询着,“小屁孩,你呢?”
闻听此言,箫雨辰这才鬼鬼祟祟地冒出个脑袋,“我啊,其实我还是不太懂理想的意思嘞。”
箫纵无奈,只得解释着,
“就是心底最想去做的事。”
“最想做的事?”箫雨辰转动着眸子,却也没什么想做的事,“我想帮助你们俩完成理想算不?”
箫纵有些错愕地看向他,想要说些什么,却纠结着该如何措辞,倒是让韩默抢了先,开口道,
“帮助我们两,会失去很多东西的。”
“那你们完成理想,会不会失去很多东西?”
“那是自然!”
“那我也愿意!”
箫纵瞧着沉默寡言与少不知事在侃侃而谈,自己却只能在一旁瞧着,有些怪异,不习惯。
好在,有人来了。
大襟宽袖,长袍落足,与箫雨辰的衣裳一样绣着蟒,只不过箫雨辰的蟒首落于胸前,他的则是攀于双臂肩颈之上,比之威严,张狂更甚。
“太子殿下夜深了,外面风凉,还请快些回东宫吧。”
请求的话语落在他的口中倒有了些管辖之意。
箫雨辰见到这人,厌恶之色毫不掩饰,
“你这狗奴才,怎的跟主子说话!”
说着就要越前,教训这奴才。
却有一臂拦住他的举动,顺着看去是箫纵。
他笑了笑:“确实晚了些,我该回去了,下次再见了。”
提步上前,那后来之人弯着腰,看似极为恭谨,却在回首时朝着箫雨辰投来一个蔑视的眼神,不过只有一瞬,只箫雨辰一人瞧见。
孩童气性是最耐不住的,撸起长袖就要上前争论。
又是一臂拦住了他。
韩默瞧着那离去的两道背影,眼中神色晦暗难明,口中说的话同样莫名其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