荣国府内是折梅插花,煎茶游戏,而京华城西的王家宅邸之内,再没这等闲情逸致的。
王子腾见到这雪天,心情便愈发的烦躁、暴怒!
他可懒得管王夫人贾府内宅那点争斗,王子腾心中是青云平步的大局。
王熙凤就从不以这等小事烦扰王子腾。
前些日子王子腾让贾环带了帖子拜会左都御史张子任,对方只言片语也未回复。
又听闻因治理河道、查彻科举舞弊一案,朝堂之上有传言今上欲以张子任兼直隶总督。
左都御史兼直隶总督,这年后若是成真,王子腾岂能不知其中含义,张子任早晚为六部尚书,入阁不远矣!
又因不久前,受马道婆一案牵连,虽案情未公布于众,可龙椅之上,东内之中的老圣人皆有旨意传出,寻了由头申斥牵涉的国戚、勋贵。
令王子腾想不到的是,自己也在此列!
贾政不过是个从五品的员外郎,蹉跎了这么多年,寸步未进,自没什么要紧,可自己在武官中是位高权重,自然深受影响,王子腾心中怒涛无处宣泄。
砰
书房内,坐在椅子上沉思半晌的王子腾,面上不见任何波动,毫无征兆地猛然将手中的青花压手杯掷出。
落地粉碎,可见力道之大。
“将王仁给我喊来!”
王子腾手指握拳,嘴巴只微微张开,语气却不容置疑,看似平淡的言辞比这冬日的风还要凛冽。
那青花压手杯摔在地板上,滚烫的热水和残渣碎片不少都溅到了左手位王子胜的衣袍,靴子上。
王子胜称是,不敢多说一字,直到出了王子腾书房才龇牙咧嘴,掀开衣物瞅了一眼。
但也只是看一眼,不敢耽搁,便怒气冲冲地去提王仁过来。
.....
话分两头,荣国府荣庆堂,贾母西暖阁。
将内宅诸事安排妥当的王熙凤才过来不久,与黛玉、宝玉陪着贾母玩着近日京华城内时兴的斗花牌。
另有一桌则是迎春、探春,贾环则带着惜春,此外便是被贾母喊来凑数的李紈。
与贾环屋内隔开的小暖阁不同,贾母的西暖阁内是一整个套间,有热炕,也有熏笼,幽香淡淡,宽敞、舒适无比。
贾母戴着眼镜,身子微微往后倾,瞧着手里的花牌,笑道:“这花牌倒是比马吊、骨牌简单许多,难怪你们这些小人儿爱玩!”
贾宝玉捧哏道:“老祖宗说得极是,这冬日闷在屋子里倒是多了个打发时间的玩法。”
王熙凤听闻宝玉的话心底哂笑,对方的关注点总是那么与众不同。
上次贾宝玉大论‘宝珠、死珠’一事,凤辣子可还没忘干净。
眼波流转,王熙凤对黛玉笑道:“林妹妹这斗花牌倒是比外面的精致好些,那归置的盒子看着可是黑檀木?”
黛玉一听便知王熙凤是在旁敲侧击这斗花牌的来源。
出了张花牌,黛玉狡黠道:“不愧是凤姐姐,我竟没瞧出这斗花牌还有那盒子的稀罕来!”
王熙凤还没开口,贾宝玉接话道:“这斗花牌与十二地支月份对应,倒是贴切、风雅的紧!”
原来这斗花牌,编一到十二数,数字旁又有对应小字:柳、杏、桃、槐、榴、凤仙、荷、桂、菊、芙蓉、葭、梅;另有主牌花神三位,按此大小,其余规则与现代扑克相同。
三春也早便收到了一副斗花牌,自是知晓出处。
探春看了眼对坐的贾环与惜春。笑道:“风雅与否倒是不知,想来制出这花牌的人定是个淘气贪玩的!”
迎春就问:“只是不知这牌使用何种纸张制作,竟这般精美!”每副牌都画有对应花卉图案且配诗一句,抱厦那边的可并无这高雅精致。
贾环低头看着惜春手里的牌,出声道:“梁,宗懔《荆楚岁时记》载:五月五日,四民并踏百草,又有斗草之戏。这斗花牌想必出自此典,而这纸牌瞧着像是福建的厚竹纸制作而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