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年，确实是发了泥水，埋了人。而卜坚也是亲手祭了两个活人，才让石头沟太平无事下来的。

阮进哪知内情，只是啧啧称奇。

不觉，到了大院。大院宽敞宏大，一大排新鲜茅草苫的石头房子也显得整齐排场、高大严谨。左右是猪圈、牲口棚、柴火垛，干净整洁，卜坚这一点确实值得称赞，干净。阮坚暗暗赞叹。

卜坚让出正房，阮进嫌热也不进屋，搬了凳子坐在檐下，扇着风，喝着茶水。

看村民绑猪，撵鸡。

一会功夫，众人便把猪抬出了猪圈，顷刻便放了血，用泥盆接了。

众村民把死猪搬上锅台，准备褪毛的时候。去堆石场的拉着牲口都回来。

大院更加沸腾了。每年这个时候，难得一次的荤腥，大家都情绪高涨。

“石头！”卜坚媳妇撸着袖子，扯着粗犷的嗓子大喊道。

阮进一惊，便看到一个柴火一样的一个孩子，顶着大脑壳连滚带爬的鬼魅般从墙角阴影里出现，跑出来。速度极快。阮进很担心那个孩子的腿脚胳膊自己折掉。

石头跑过去，拎起一木桶的猪肠子。这个女人是想叫他去翻猪肠子。猪粪倒在猪圈边粪坑里。肠子要翻过来用盐加上老醋，搓洗，洗净祛味。

石头似乎不会走路，去哪都是一整风，人群中也能穿梭自如。阮进看过也觉得奇特。似乎头几次过来不曾有个骨瘦如柴的大头鬼儿。边便多看了几眼石头，看他似乎是笨手笨脚，但却出奇的灵巧。滑软的肠子在石头手里就像有了生命的蛇，在大铁盆里哗啦哗啦直响，游走不定，犹如薄纱一样的肠油一片片被剥离下来。

阮进看的无趣，转过头去看院子里，自己带来的人揩这些帮忙的村妇的油，那些村妇也是主动迎合。嬉嬉闹闹一片祥和。晚上更是少不了鸠占鹊巢。

阮进深觉无聊，想到这些气血翻涌，片刻便又转头顺着房檐看向石头。

石头在偷偷吃猪油。

肠子一半翻过来，一大堆猪粪倒在铁盆旁边，石头边偷偷的捏起一块粉红的猪油块快速的放进嘴里。不敢咀嚼，直接咽下，油块过大，在石头的喉咙上鼓起一个圆包，似乎无法咽下。石头便用手去捋顺。

阮进觉得有趣，不禁笑出声来，随即忍住。环顾四周，没人注意他，折回头，卜坚站在浩荡荡蒸汽的锅台上指挥褪猪毛，大汗出尽，转而又看向那个柴火人。

石头偷偷的摘下挂在肠子上的肥油，肥油不用嚼，滋溜溜滑过喉咙，流淌进胃里。身体里顿时便涌出无穷的力量。

石头从肥油的享受中回过神，惊恐的发现，卜坚的爷爷在盯着自己。

两个人目光交接在一起，石头惊恐的不敢移开目光，耳朵里像是响了铜锣，脑中只是一片白茫茫，定在那里。阮进也觉得尴尬。虽不觉得这是什么丑事，见不得人，但从石头的僵住的表情能够看出他的惊恐，阮进知道卜坚是个吃人的，这个怪物可能会因为这个事而丢了本来就不值钱的贱命，或者就上了今天的餐桌。心里想到，如果这点事，被知道，说不定这个脏东西就会被抬上锅台活剥了，今晚下了酒，便暗暗一阵恶心，不动声色，把头转向了一边。

石头恐怖至极，天旋地转，忽又觉得一阵猪粪的臭味冲鼻，胃里一阵翻腾，便想呕吐。石头拼尽全力的把上涌的满含油水的胃液咽了下去。手里却也没有停，快速翻动着滑腻的肠子。把猪粪翻出到粪坑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