片刻后她强撑镇定开口道:“上使请勿失礼。”
周宁闻言气不打一处来,又不好发火,只觉哭笑不得,便抚着额头无奈道:“大妃勿怪,在下一时心急。可你一句不答是什么意思?难道不想为永昌大君报仇了吗?”
听到儿子的称号,仁穆的眼神一下子变得很复杂,哀伤、愤怒、绝望,还有温柔,全都交织在一起,叫人不忍直视。
可她依然不说话,贝齿死死咬着嘴唇,直到丝丝血迹沿着唇边渗了出来。
周宁被吓了一跳,他从没见过哪个女人的情绪能压抑到这种程度,简直像极了随时可能爆发的火山。
他看出女人已濒临崩溃边缘,却还在忍,鲜血宛如灼热的岩浆,抑制不住的往外冒,这是一种怎样的悲痛?
好在他懂一点心理学,知道这个时候一定要让女人发泄出来,否则会郁结成疾,于是他壮着胆子张开双臂将女体搂入怀中,再轻柔的摩挲起女人紧绷的背脊。
“对不起,是在下口无遮拦,请大妃恕罪。”
仁穆的喉咙里发出一阵奇怪的“嘤嘤”声,就像憋着气在嘶吼,比哀鸣更凄婉。
“哭出来,没事的,不会有人知道。”
原本僵硬的女体转瞬化作柔弱无骨的娇躯,挤在男人怀里不住的颤抖。
她用尽了全力,但也到达了极限,当温暖的怀抱拥上来后,她的心如同承受了重击的镜面般支离破碎,身体便跟着瘫软下来。
她从未感受过如此体贴的拥抱,男人的气息将她整个人都包裹其中,虽然陌生却很安宁。
一双惊慌的眼睛正从门缝往屋内偷窥,可惜由于视线被遮挡,她无法看到里面的情景,不过母亲的哭声倒是清晰可闻。
许久之后,周宁打破了沉默:“感觉好点儿了吗?”
“嗯。”仁穆轻轻点了点头,稍稍挣扎了一下,旋即又放弃了抵抗,索性任由身子被抱住。
她的顾虑并未消除,但这副怀抱真的很舒服,她有点舍不得离开,便在心下暗道:我不是自愿的,是他太过无礼,我挣脱不了。我只是一个废妃,能有什么办法呢?
周宁不觉得这个拥抱有什么问题,安慰伤心的女人是善举,理应尽力而为。
何况事关联朝抗金能否促成,自己的所作所为也是从国家大义出发,不必执着于小节。
一想到此,他更加坚定了为国效力的决心,一边用拇指擦拭着仁穆嘴角的血迹,一边柔声道:“在下此次来王京本是给世子赏赐蟒袍,以稳定朝鲜的政局,从而促成联朝抗金的大业。可当我听说李珲父子竟如此对待大妃,就深感不平,所以想为大妃和永昌大君伸张正义。”
“抗金?妾身被软禁得太久了,不知道外面的事情,上使可否说得详细一些?”仁穆敏锐的提炼出关键词,立刻收住了哽咽。
她被囚禁了八年,这八年间肯定有明朝使节来过朝鲜,却不见有人前来探望她,因而周宁的出现就显得很突兀。
她需要证据证明自己确有被利用的价值,否则就说不通明朝为何要推翻藩属国的国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