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宁子终究是放心不下陈墨,两人一路下山。进了广福县,玄宁子再三确认陈墨知晓回家的道路后,这才买了一匹快马,告别了徒弟,向东疾驰而去。
尽管总觉得老道士有什么事瞒着自己,但起码对自己还算不错。
玉泉镇位于广福县城以北,约二三十里路程。陈墨仅存二两银子,还不到奢侈的时候,备好干粮清水,徒步而行。
一路上的景色与来时别无二致。正值芒种,在大周治下承平百年,就连山村乡野之地也是一片繁忙祥和的景象。
世人都说近乡情怯,陈墨亦是如此。不过更多的是不知如何面对此身父母,毕竟只见过数日就被送至长华观里,陈墨一时间思绪万分。
不知不觉间玉泉镇已是遥遥在望,官路上的人也开始多了起来。
“哎,那不是陈大少爷吗!他不是出家了吗,怎么又回来了?”
有人认出了陈墨。
尽管比起一年多以前,陈墨可谓是判若两人,但是以前的形象太过于深入人心,乃是玉泉镇平日里茶余饭后的谈资。
陈家,玉泉镇大族,祖上曾靠着玉石起家,如今已传至第三代,也就是陈墨父亲手上,实力可谓相当雄厚。
陈墨本是家中长子,奈何先天有缺,痴痴呆呆二十年。本来家底殷实,无所谓多这一张嘴,这些年陈家也算积善之家,就算陈墨痴愚,乡亲们顶多私底下嚼嚼舌根。谁料到一年前陈墨突然清醒过来,能言能语。本是喜事一件,只是陈家人发现,清醒过来的陈墨言谈举止荒诞不经,这才让大家以为陈墨彻底中邪了,避之不及。
出于名声的考量,迫于族里的压力,亦或是镇里云游的老道士的指引,陈父终是决定将陈墨送至长华观安养。
谁知这一年过去,陈家大少回来了,镇里的人唯恐受到波及,连忙躲开,这就让出了一条路。陈墨就这样尴尬地被围观着走到了陈府大门。
敲门是不用陈墨亲自敲门了,早有好事者上门告知陈墨归来一事,一小厮半掩着门探头观望,见真是陈墨,大吼着跑内堂里去了。
不一会儿,大门打开,陈墨此身父亲陈世昌牵着夫人苏岚,也就是陈墨此身的母亲,一同走了出来。
“墨儿,真是墨儿!”
见到陈墨,苏岚也顾不得一旁的老爷,连忙拉起陈墨的手,仔细端详陈墨的脸,好似想看出后者一年以来过得怎么样。
“好了好了,先进府里再说,墨儿,扶你母亲回府。”
陈墨实在是不知道如何面对父母,只得僵硬地将苏岚搀扶着。而在苏岚看来,是陈墨怕再被赶出家,所以才小心翼翼地伺候着,心里暗暗下定决心,不让孩子出去受苦了。
家里还是老样子,阔绰且奢华。
陈文昌坐定,脸色严肃,开口问道。
“墨儿,老天师怎得让你下山来?莫不是惹恼了老天师,被逐出门了?
“老爷!墨儿素来老实至极,怎会被逐出门。定是那老道士亏欠咱们墨儿,这才让墨儿偷跑回来。得亏咱们墨儿还记得回家的路。”
苏岚见不得自家老爷审问孩子的架势,强势打断,只是想到陈墨在外受了委屈,又泫然欲泣。
“这,夫人,墨儿也是行过冠礼之人,怎会连自己都照顾不好?”
“你也知道墨儿行过冠礼了?卓儿还小两岁,已经与梅家定亲了,这当哥哥的反倒没了着落。”
“哎呀,夫人,墨儿以前的情况你不是不知道,你让我去哪儿找合适的人家?”
“以前是以前,现在墨儿不是好好的?我不管,难不成你想墨儿当一辈子道士?既然这次回来了,我看也不必再回道观去了。”
苏岚一碗水端得很平,相当看重陈墨的终身大事,尽管当事人看得很开。
“母亲,其实长华观挺好的,师父待我也不错。此次回来,只是因为想家了,师父特许我下山侍奉双亲。”
陈墨本来想将实情说出来,可话到嘴边又改口了,实在不想二老再为自己担忧了。
隔阂渐渐消失,陈墨述说着这一年多以来的经历。
“兄长,是兄长回来了吗?”
一年轻人匆忙赶来,模样与陈墨有七分相似,只是身形消瘦,有点弱不禁风的样子,正是陈墨的亲弟弟,陈卓。
“卓儿,宋医师不是让你好好休息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