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旁,施恩也蹒跚而至,从怀中取出两锭银子暗中塞给衙役,只说是小事口角,无需衙门问案。衙役见银子丰足,哪里还愿管此事,嘿嘿一笑哼着小曲走了。
衙役走后,施恩来到马车前纳头便拜,口中叫道:“原来是‘西门吹雪’当面,好汉名号如雷贯耳,今日搭救小弟,小弟深感大恩。”
西门庆从车中调下来,搀起施恩,道:“此等小事,何须挂齿。只是那肥壮汉子为何当街对你下此狠手?”
施恩长叹一口气,道:“此处不是说话处,哥哥远来,且到前方快活林酒店一叙,小弟自从实说来。”
当下,施恩引着西门庆一行车马,直来到一处大酒店处,只见此处车水马龙,宾客满座,檐前立着望竿,上面挂着一个酒望子,写着四个大字道:“河阳风月”。转过来看时,门前一带绿油阑干,插着两把销金旗,每把上五个金字,写道:“醉里乾坤大,壶中日月长”。一边厢肉案砧头,操刀的家生,一壁厢蒸作馒头,烧柴的厨灶。去里面一字儿摆着三只大酒缸,半截埋在地里,缸里面各有大半缸酒。
西门庆回身对孙二娘笑道:“嫂嫂,这酒店可比你家酒店大多了。”
孙二娘回嘴道:“再大的酒店,怕也没有我家店里肉包子特色。”
众人一阵大笑。
酒店里,早迎出一名掌柜,向施恩关切问道:“小管营,那蒋门神……”
施恩摆摆手止住他话头,吩咐道:“且在二楼寻一处大包间,我与哥哥先摆酒谢恩。”
当下,掌柜急命小二安顿马匹车辆,引着众人直上楼梯,来到一处包间内。众人纷纷落座,不待施恩吩咐,凉菜、熟肉、果子流水般端上桌来。
待酒坛上桌,武松自指了桌上酒盏,道:“不要小盏儿吃,只管换大碗来。”小二闻言排下一流大碗,将酒便斟。
须臾,热菜纷纷上桌,这家酒店果然有些牌面,但见水里游的、天上飞的、地上跑的、土里钻的,个顶个都是难得的好菜。
酒过三巡,菜过五位,施恩这才说起事情原委,道:“小弟是此地老管营相公儿子,所以也被人称为‘小管营’,我自幼从江湖上师父学得些枪棒功夫在身,孟州一境起小弟一个诨名,叫做金眼彪。小弟此处市井,地名唤做快活林,但凡山东、河北客商们,都来这里做买卖,有百十处大客店,三二十处赌坊、兑坊、客栈、青楼。往常时,小弟一者倚仗随身本事,二者捉着营里有八九十个弃命囚徒,开了这家酒店。但有过路妓女之人,到快活林来时,先要来参见小弟,然后许他去趁食。那许多去处每朝每日都有闲钱,月终也有三二百两银子寻觅,如此赚钱,却引得带人眼热,今日打我之人唤作蒋忠,手下也有一帮徒弟,新来孟州便要硬要夺了小弟快活林营生,小弟不肯,哪知他却当街打人,若非众位好汉援手,今日怕两三个月也起不得身,这快活林营生怕就被他强夺去了。”
众人这才明白事情原委,都道凡是都有先来后到,蒋忠如此强夺他人营生,实是强盗一般。
西门庆思量片刻,问道:“此人只带几个徒弟就敢强夺快活林,我猜他背后定有官府撑腰。”
众人齐齐称是,望向施恩。施恩向西门庆敬了一碗酒,道:“西门押司果然火眼金睛,此人背后果然立着一人撑腰,我却惹不起。”
他长叹一口气,道出一个人来。
却不知,他这一说却在孟州引出一场惊天血案。
这正是:
快活林里好快活,来来往往皆是客。
蒋忠敢打金眼彪,背后杵着一尊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