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家豪惊诧地脱下眼镜, 下意识地拿起眼镜布擦起来, 半晌, 他才看着陈末, 严肃地说道：“末儿, 这可开不得玩笑。”

陈末咬着苹果, 咔擦咔擦的, 他坐到自家老头子身边，点头认真地说道：“老爸，我若是只为了开这一个玩笑而回来, 那我也太闲了吧？这件事我是认真的。”

其实一开始他也认为才十八岁的叶倩开玩笑，得知她的认真之后，还惊讶万分。

陈家豪侧坐过来, 面对着陈末, 眼睛里带着疑惑，他一只手拿着老花镜, 另一只手朝着空气颤了颤, 语气有些迟缓, “这个主意……是谁想出来的？”

为人民服务那自然是好。但是……

在什么样的地位, 就做什么样的事情。这种想法, 从前从未有人提出来过！

如果是为了地位, 为了利益而走这条路……这件事是从他这里开始的，往后若是真的发生什么事情，那么陈家也避不开责任。他的幺儿还是这件事的负责人, 到时候更是难辞其咎。

在战场上, 必须要多想。末儿这孩子不喜欢他们安排的路，人是聪明了，但是政治敏感度还是少了。

面对陈家豪的警惕，陈末不以为意，他认为自己已经足够了解叶倩，她说出这种要求，并不是空穴来风。他之所以答应下来，一来是因为好奇她身后有着层出不穷的各种点子与技术，二来则是因为这对于陈家来说，或许是个机遇。

“老爸，你不要担心，虽然你儿子没有别的本事，但是还不至于被骗。”咔嚓两下，陈末又咬了一口苹果。

看陈末这态度，陈家豪眉头一跳，“难不成是之前的……那些人？”

地沟油事件，管道事件，陈末都有详细地与他说过。上面对于这件事也格外的好奇与警惕，专门派人监视了那个女孩很长一段时间，不管是从网络还是社交，对方都隐藏得极其隐蔽，并没有发现一丝一毫的踪迹。

他们也并不是没有怀疑叶倩，但是一个从小在普通家庭长大，快成年才被接回去的小女孩能够有这么大的能耐吗？她确实是比普通人聪明很多，能力也比普通人强，但是这个世界上，优秀的人大把多。

然而能够做到不让其他人察觉，却能够找出几年来都不曾被大众发觉的地沟油聚集点，那可不是聪明有能力就行。

“是啊，其实老爸，你换个角度想，不管他们有什么目的，总归不会是我们吃亏。我这次所负责的管道工程，在开工之前我已经找了很多人来检查方案与各种工作上所设计的安全问题，材料方面我也让人拿到国外检测，不管是哪一个方面，都没有问题。”

按他说，当过官的人心思就是比较多，但凡遇到一点小事就开始阴谋论，虽说这样比较谨慎。但是与叶倩接触下来，也明白她不是那种没有担当的人。

再者说，即使他们有什么阴谋，但是人家技术出了，钱也出了。兵来将挡水来土掩，他就不行一个不露头的神秘人能有什么大能耐。

陈家豪复杂地叹一口气，“这不是吃亏的问题……”这里面学问可大了呢，不光是政治上的问题，还有站队与民生的问题。

“老爸，”陈末看着头发已经花白的陈家豪露出那种为难的表情，忍不住叫道，“我明白你是害怕着其中有什么阴谋，会伤害到家人，但是您想想，万一那个神秘人并没有什么阴谋，是真的想要为人民做事呢？”

“我这番回来，就是想让你多找黄伯伯他们说情，光凭我一个人的力量，这么大的工程，我可完成不来。而且我已经问清楚了，叶倩那边说可以提供设计图纸，提供管道，提供人工费用，只要开启特殊通道，给个方便就行，完全没提其他的要求。这种天上掉馅饼的事情，可不是那么好找的。如果信不过，我们可以提出要求折现，让她那边只提供金钱……”

说了一下，陈末又顿了顿，“或许我能猜到她要做什么。”

陈家豪戴上眼镜，直勾勾地看着陈末，“她要做什么？”

陈末斟词酌句，“商人盈利，她无非就是想利用国家打广告！”把全国管道全都替换上，确实是个非常大的支出。这次南市连带材料与人工费，就花费了几百万。但是陈末仔细思量，最近这段时间，捡垃圾商城上的管道销量正在以迅猛的速度往上涨。

如果国家管道用的是捡垃圾牌子，那么这无形中让老百姓一颗定心丸，这捡垃圾品牌的东西是好用的！以前不是没有过这种先例，大家无偿接下国家的项目，借此来扩大影响力，增加知名度。

陈家豪听罢，低头认真地思考了半晌。而后才长长地舒出一口气，“这件事还要长长计议，我今晚去找你黄伯伯他们商量一下。”

陈末兴奋地点头，“好，我等您的好消息。”

打广告的想法是猛然乍现，陈末不过是找个理由罢了。内心深处，他倒是觉得叶倩并不是为了钱，但是这种说法，会让心中怀有阴谋论的父亲会更加相信。

晚上在母亲的催促下，陈末早早就歇下。最近这段时间一直赶工，一直都没能停下来，眼下的黑眼圈堪比熊猫。一沾枕头陈末马上就陷入梦乡。

第二天一大早，生物钟准时地把他叫醒。一起来，就看到父亲坐在沙发上，目光望向虚无，似乎在发呆。

陈末揉了揉糟乱的头发，打了一声招呼，快速地洗漱完后，马上来到陈家豪的身边。

“老爸，这才六点半，你怎么不多睡会儿？”挨着陈家豪坐下，陈末问道。

陈家豪让陈末坐到自己身边，“你昨天提的事情，我昨晚已经跟你几个伯伯商讨过了，可行。”

陈末一脸喜色，“真的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