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行吗?这些食物可得撑到你我发下个月的月俸,可别给糟践了。”
何清风看着傅璃双眼传来质疑的目光,呲声轻蔑道;“我不行?傅兄可以质疑我的能力,但是千万不要小看一个留子的厨艺,瞧好吧您嘞!”
他一边说着,双手一边搅和起手里的黄泥,把粘湿的泥巴拢成一个约莫到腰身处的梯形模子,内室中空,掏去正间和上方的泥壁漏出两个窟窿,眼见手上还有一坨,瞄准模子“啪”一声打在新砌灶炉上。
“成了!就等羊肉了!”
欣赏着面前刚完成的作品,何清风本想抬手擦拭额头的细汗,但发现手上全是焦黄的泥巴,只能用扬起胳膊,歪着头把汗蹭在衣服上。
“留子?为何人?”
此时的傅璃正按照何清风的吩咐,低头蹲在院子里清洗着羊肉身上的血水,见何清风已经在炉室内升起了火,堆烘烤着其四面未干的泥土,赶紧把羊肉从盆里提拎出来放在临时充当案板的桌子上。
“酷暑难耐,半匹羊身子你我一顿也吃不完,不如先把羊腿割下来吃了,剩下的等吃完这顿放炉灰里埋着,尽快全解决掉。”
不知如何解释的何清风赶紧转移话题,拿起刀来干净利落的割下羊腿,把醒好的面分成大小均等的剂子,揉圆擀扁成薄饼,用手托起柔软的饼皮把它们一一贴在炉壁内。
湿黏的泥土很容易就粘上了饼皮,这边小火慢烤着炉温,又见他忙着往炉子口处放上铁锅,顺手从火堆里抽出一块染烟的松木棒,在傅璃目瞪口呆的表情下提了提袖子,一脸淡定的从他身边略过,走到案板旁处理起羊肉。
“正所谓,食羊先喝汤,可若想要把羊汤做的醇香沁齿,还需加以辅料柔和汤水,我让你买来的东西齐全?拿来!”
何清风把羊肉处理好后将其放入锅中,加清水,伸手接过傅璃手中递来的部囊,打开束口倒出两三味晒干的药材与松木一起扔到锅里。
然后弯腰用削尖的木枝对准贴敷在炉壁上烤熟的烧饼一铲,只听“呲擦”一声,金黄的烧饼掉在了火堆边,何清风赶忙将其用木棍扒拉出来,不顾滚烫的温度用手把附着在饼上的浮灰拍打掉,紧接着吹了吹撕成了两半。
饼内的热气随着他撕开的动作慢慢向外晕散开来,带着烤熟的麦香与燃木留下的一丝炙香涌入到两人鼻腔。
再看了看身旁的傅璃,只见此刻他正努力往里咽着口水,双眼直勾勾的盯着烧饼,眼神中透出对吃欲的渴望,急忙抢过何清风手中的烧饼三下五除二的塞进嘴里,嘴里还含糊不清的嘟囔着;“早知你小子有此手艺,这些时日还跑去酒楼吃甚。”
见他眨眼间消灭了手里的烧饼后还在垂涎欲滴的望着泥炉,何清风干脆把手里的半块也扔给了他,转身继续勾铲,嘴里没好气的说道;“饿死鬼托生!这才哪到哪,等羊汤煮好,保准让你回到长安都得日思夜想这一口。”
傍晚的夕阳缓缓落下,夜幕降临的天空下还残留几簇霞光。神鸟驿的院子里,炉火里燃烧的木柴发出噼里啪啦的声音,偶尔溅出的火苗照亮两人忙碌的脸庞。
何清风揭开锅盖,拿起勺来盛起一碗,浓稠乳白的羊汤撒上些切碎的山葱和盐巴,然后用烧饼把切碎的羊肉夹在里面,何氏胡饼夹肉从此便诞生在这世上。
一旁的傅璃迫不及待的端起来,面对他鄙视的目光,小心翼翼的捏起刚夹好的肉饼沾着羊汤,躲到角落大口大口的吃了起来。看着他与平时判若两人的模样,何清风突然笑了起来,内心不禁想起以往大学的舍友,每当暑假回来后也是如此脸上假装害羞,手里快速精准的分赃自己拿来的特产。只是无论哪一世,那种青涩又放荡的日子也都悄悄流逝在光阴里。
“放心吃吧,锅里都是你的,没人和你抢,我这饭量总共那么点,每次酒楼你都吃个八成,还要被你要钱。”看着毫无吃相的傅璃,何清风总算找到一个机会抗议。
这一月来,面前之人总是面楼微笑,一脸豪爽的把他带到饭馆,每次吃完就以各种故事和话题提起每一顿自己花费了多少钱,搞得何清风后来看见这张脸都已经没了食欲。不过终究还是被他摸清了底细,到现在还忘不了他把手伸向自己最后二十文的情景。
傅璃被他说的有些不好意思,看了看锅中还剩不少的羊汤,只能点头讪笑道;“跟明远这一顿胡饼夹肉相比,长安里摆摊卖的都是牛屎。”
似乎觉得此刻说这些不妥,赶紧又改口道;“差不多,反正味道,口感比他们高出一个天上。若不是你在我面前捣弄完,我都以为你何家是卖胡饼羊汤起家,令尊不忍失传把家技传给了你!”
传家的倒是可以,不过怕是得从他这一代开始传下去了,遥想以往在海外想念祖国的美食,只能自己学着复刻,艺术没学明白,厨艺倒是越发得心应手。
本想着长这么大,家里人还没吃过自己做的饭,于是打算回国第一件事就是让他们尝尝自己的手艺,造化弄人啊!哥们飞到唐朝给他当成了私人厨师!
何清风越想越气,目光狠狠的瞪着正在“埋头苦干”的傅幕僚。人和人之间在某些条件下是能互相感受到之间的情绪的,此时的傅璃便是如此,委屈巴巴的避开他的眼神,端紧汤碗。
“我这一顿,抵得百钱,傅兄吃完,我可就不欠你银子了。”只听何清风说完,傅璃一下被食物呛住喉咙,赶忙喝了一大口汤将其顺下去,缓了一会才反驳道;“用金子做的饭,一顿一百钱!再说这羊肉,米面可都是花我的钱买的,你动动手就想全抵了,想得美。”